于显龙转头对龟坂说道:“龟坂先生,明天把花田先生给我翻译的那部《针灸真髓》交给道尔吉先生,让他抄下来。”
龟坂略有难色:“显龙先生,那可是你们……”
“花田先生说,医学无国界,不分种族。况且这部书里面我们还有很多疑问,正好拿出来一起参详。”
全赭石问道:“于先生,既然你说每一个医者都没什么秘密,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为什么同样的病症有的医生药到病除,有的医生百变无效啊?”
“那他是只懂药性,不懂人性!”
全赭石:“你方才就一直强调人性,人的疾病和人性真有关系?”
“药性即人性,人性千姿百态,病症就千变万化,病万变药亦万变。拘泥成方不如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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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赭石:“您越说我怎么越糊涂。”
于显龙:“就拿道尔吉治疗赖清德来说,他的法子如果在草原上治疗一个蒙古族壮汉,虽然又脏又臭但绝对是好法子。这是典型的中医汗蒸入药法。可是赖清德呢?根本忍受不了羊体的膻骚臭味儿,再闷了那么久,吐了那么多。回到家里没有补养,没人照顾,很容易就呜呼哀哉呀。甚至还有更严重的人性问题,他的儿子赖文章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全赭石点点头:“了不起,这才是大学问。”
于显龙:“治病易,治人难;断人脉象,不过尔尔;断人本性,深不可测。”
道尔吉:“照您这么说,世上的医方医术不都毫无价值了么?”
“时移世易,世道在变,人性在变,医方当然也要变。多么好的方子都不可能千古奏效。《金匮要略》的方子好不好啊?当然好,但我们也要分男女、辨强弱、平阴阳、论虚实,因地因人,随机应变。世上或许有包治百病的医生,但绝没有包治百病的方药。以妇科杂症为例,那么多方剂,其基础不过是《四物汤》加减变化呀。看不明白人,就看不明白病。”
全赭石不禁拍案叫绝:“高见!今后还得请余先生多多赐教。”
于显龙:“术业有专攻。我很佩服这位龟坂先生……”
龟坂连忙起身鞠躬:“显龙先生,您取笑我。”
“绝无此意。你到了之前的谐和诊所,我就发现你对风湿痹症情有独钟。其他方面的书和药物你就是一般了解,看看便罢。你的那些笔记都是关于风湿痹症的。长此下去,您一定能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龟坂叹了口气,神情很失落:“我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瘸了一条腿。在家乡做工不行、种田不行,念书人家都不要,只能给花田先生打杂。我是进了谐和诊所才有时间专心学些这些的。”
于显龙:“十瘸八小儿。以现在的医学,恐怕无力回天啊。”
龟坂:“您说过,医者仁心,能治好别的小儿就行。将来不管怎样能换口饭吃,瘸子治瘸子!”
四个人一直聊到鸡叫头遍,才回房睡觉。
龟坂和全赭石走远了,道尔吉才悄悄地问于显龙:“于先生,我和令姐的亲事……”
“明天让我娘再去问问。我这个干姐姐虽然出身卑微,但做人做事极有主见。明天再说吧。”
本来于显龙对蒙古人的印象极好,比较讨厌高丽人。
可是这个道尔吉,让他莫名地厌恶。
次日上午,还没等于朱氏出门大秋子又带着酒菜进门了。
道尔吉一上午激动得手忙脚乱,干什么都没心思。将近中午,牧村香奈才从后院走出来,告诉道尔吉去后院老太太的房里。大秋子在那里等着他呢。
道尔吉激动得心怦怦跳,跟着牧村香奈进入后院。
进入上房东屋,这既是老太太的房间,也是女人们经常聚在一起的客厅。屋地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大火炕上摆了一张炕桌,于朱氏和一位清秀飒爽的少妇坐在炕桌边。八仙桌边坐着于显龙大秋子和毛子娘们儿瓦莲京娜。
于显龙起身请道尔吉落座,今天的酒具不是瓷碗,而是三钱三的小酒盅儿。大秋子给道尔吉满了一杯,提议先干一个……
放下酒杯,大秋子说话了:“道尔吉大夫,我老干妈前天跟我说了你我的事。今天这顿酒是我孝敬我干妈的。也有几句话得跟你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