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再见都不敢和谈雪案说,嘴唇翕动了两下,就准备去玄关那边穿鞋子出去了。
夏琅哼哼了两声,可是还未等他发表两句得意的讲话,他的膝盖就被谈雪案按住了。
没说话的时间里,谈雪案给自己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他在放任江鹜被夏琅和何玉飞践踏跟为江骛说话之间摇摆不定。
江鹜是个麻烦。
江鹜是个麻烦。
江鹜是个麻烦。
谈雪案在心底重复三遍提醒自己,如果能丢掉江鹜这个麻烦,那以后的日子就都不用担惊受怕了,理智告诉他,他可以做一次坏人,配合夏琅和何玉飞,瞒着谈清晖和余珰,不告诉任何人,把江鹜丢掉,随便丢在哪里,只要他回不到谈家就好。
配角的命也是命。
他已经因为江鹜失去过一次生命。
但另一面,他想到现在的江骛才七岁,失去了作者扶持,他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人见人嫌人见人怕的杀人犯生的小孩。
很明显,他的主角光环消失了,从余珰那里开始,从夏琅这里也能看出来。
在书里,江鹜几乎可以算是谈雪案养大的,江鹜吸干了他身上的一切作为自己的养分,无论如何,他已经仁至义尽。
可他没办法丢掉江鹜,他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能狠下心,他跟夏琅还有何玉飞三个十来岁的小孩,也没办法完成丢掉江鹜这件事情,更何况,处处监控……
不仅仅是有客观的原因,主观上,谈雪案也下不了手,江鹜就像他亲手喂养大的一只小动物。
“江鹜,”谈雪案叫住已经换好了鞋的小男孩,“你去哪儿?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
他话音刚落,夏琅就震惊无比地张大嘴,他张着一张大嘴,看完谈雪案看何玉飞,最后去看江鹜。
江鹜也转过身来,他又在哭,旧伤已经被他挠得稀巴烂,鲜血顺着中指蜿蜒,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和江鹜的眼泪一起。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谈雪案,因为以为哥哥刚刚不要他了,这显然对他打击很大,他脸上这几天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肉,好像一瞬间就干瘪了下去。
谈雪案指指地毯上的积木,“不继续搭建你的城堡吗?”
江鹜明白谈雪案的意思,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朝谈雪案跑过去。
谈雪案脸上没有笑意,他看着江鹜朝自己跑过来,像极了他和江鹜最后的一次见面,江鹜跑下楼梯激动万分地拥抱谈雪案,但谈雪案的神情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回抱江鹜。
谈雪案不会像书中一样再去成为江骛的垫脚石,江鹜的配角。
他是自由的,江鹜当然也是。
书里被作者写下的后续剧情不会再发生,他以后的人生会如何,只有他自己说了才算。
谈清晖和余珰收养江鹜,他们养他们的,谈雪案不过问任何,也不会去做突破自己道德底线的事情。
现在的江骛才七岁,离开这里的话,等他成年吧。
“哥哥!”江鹜不知道谈雪案心中所想,更加不知道谈雪案已经计划好了他离开谈家的时间,他鞋都没换,扑到谈雪案的怀里。
江鹜跪在地毯上,紧紧抱住谈雪案的腰,哭得止不住,眼泪尽淌在了谈雪案的大腿上,热乎乎,湿漉漉。
江鹜发现谈雪案又没反应后,他越发用力地抱住谈雪案,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谈雪案的肚子里拱,但对方还是没有抱住他,安慰他。
“哥哥不要不要我。”江鹜哭得连说话都含糊不清,嘴里像是含了一嘴泡泡。
小孩哭得太厉害,嗓子会哭破,越哭越嘶哑,最后听起来不像是哭,像是空喊,江鹜哭得快虚脱,快崩溃,从音调音色里就能听出来。
并且哭声越来越低微,像狗哼哼,后又像猫叫,到了低不可闻的时候,只维持了几秒钟,谈雪案便感觉抱着自己腰腹的力道忽然一松,趴在大腿上的重量也突然没了。
江鹜身子一歪,轰然倒地。
他哭晕过去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