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难养啊,”余珰用手指掐了掐谈雪案的鼻尖,“小——神——仙!”
谈雪案往后退了两步,找了张沙发坐下,他把书包抱在腿上,“区别明明很大,别叫我小神仙。”
“干嘛板着脸,雪案你不能多笑笑吗?”余珰叹了口气,“妈妈发现你最近很少笑了。”
谈雪案摇摇头,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鞋面,余珰脸上的玩笑之意逐渐地消失。
她自己的孩子,她最了解,他的所有小习惯小毛病,她都比任何人…甚至比他的父亲谈清晖都要清楚,所以谈雪案身上稍微发生一点变化,她都能立刻察觉到。
之前的雪案虽然性子也偏文静,话也少,但周身的气息温柔包容,明明只是小孩子,他却总是被人夸像个成年人。
现在的雪案,气息变得冰冷坚硬,令人联想到屋檐上坠下来的冰棱子,通透却又冰凉。
明明看上去就跟沙西瓜脆西瓜一样,区别不大,可余珰还是感觉到了,雪案的周身仿佛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罩子,把他罩在了里面,她好像忽然就靠不近雪案了。
没多久,还红着眼睛的江鹜被谈奶奶从外面牵着手进来,谈奶奶给他手里塞了瓣西瓜,“吃过西瓜就不许哭了啊。”
江鹜双手捧着西瓜,直接就想要往谈雪案坐的沙发那边走,谈雪案却静静地看着他。
他脚尖一转,走去了余珰旁边,坐下时,背也弯了下来,他闷不做声地咬西瓜,咬一口,掉一滴眼泪。
谈雪案:“……”
谈清晖和余珰看见江鹜哭,立马放下手里的西瓜,擦干净手去哄他了。
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谈雪案放下书包,出去了。
谈群山在距离老屋百米远的地方掰玉米,戴着一顶草帽,草帽时上时下,谈雪案就是认准那顶草帽,沿着脚下杂草丛生的小路去找谈群山。
玉米叶子,刀口一样锋利,随着谈雪案往前走,那数不清的叶子刮着他的手臂而过,谈雪案的手臂时不时地疼一下,换做书里的他,肯定不愿意钻进这样的地方。
“爷爷。”谈雪案叫了老人一声。
弓着背掰玉米的谈群山回过神来,他看了谈雪案两眼,又转过去继续挑个头大的玉米去了,“怎么不在屋里歇凉?外面多热得慌。”
虽然不赞同,但谈群山也没赶他回去。
谈雪案发顶被晒得滚烫,他跟在谈群山后面走,谈群山往前走一点,他就跟着走一点。
玉米地里的草及谈雪案的小腿高,但玉米杆子却丝毫没受到这些杂草的影响,生长得很是粗壮高大,只要他稍稍弯一点腰,就能躲在玉米地里乘凉。
“雪案,你是不是有话要跟爷爷说?”谈群山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浑厚有力。
“嗯……”谈雪案只是想找个能让自己静下心的地方,谈群山和童珍是两个在书中唯二没被剧情控制的两个人,“出来走走,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谈群山:“我以为你要来和我说你有多讨厌江鹜那孩子。”
谈雪案:“……我没有。”
“没有讨厌他?”谈群山笑了两声,“我跟你奶奶都能看出来,你不喜欢他,但很正常嘛,他是外人。”
“看爸爸妈妈对他好,吃醋了?”谈群山又问。
杂草和玉米地一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到这会儿,草丛里还有蟋蟀蚱蜢的鸣叫,正午的太阳已经不知不觉间转变成了夕阳。
眼前的场景像一幅油画,像一场梦境,幸好手臂上的刺痛和瘙痒和格外真实。
周遭的空气,包括皮肤,都被日光晒得暖融融,所以脸上滑过眼泪时的触感分外明显,谈雪案打了个激灵,抬起手背抹了下脸上的眼泪。
谈群山后背跟长了眼睛似的,在这时转过身。
谈雪案睫毛上的水光还没消失,见着遮掩不过去,他只能道:“爷爷,如果以后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都去喜欢江鹜了,我该怎么办?”
“如果以后你跟奶奶,还有我的朋友老师们,都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谈雪案不知道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谈群山对自己会是怎样的看法,会不会像书里的大家一样,直接为江骛开始辩护,并且希望自己能接受江鹜的一切。
他问问题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他太久没被坚定地选择过,没有被应该偏爱自己的人偏爱过,后面几个字,他吐露不清,颤着音,夹着哭腔。
谈群山见状,把手里的簸箕放到了地上,他用滚热的掌心拭掉小孩脸上的眼泪,弯着腰和小孩说话,“看见地上这些杂草了吗?”谈群山指着地上。
谈雪案不明白谈群山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些杂草需要被锄掉吗?”谈群山继而问。
顿时,谈雪案陷入了茫然,他没干过农活,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