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天道欲收买他,欲给出得道成仙外其他的选项,他也只是轻轻侧眸,听了听风声,听了听此界流转的日月松涛,然后颔首,无畏往矣。他有可以成仙的道,但最后选择以道殉身。
程云用力闭眼,和文皓也手指发白地捏着长笛,低下头,腹部在轻轻颤抖。他知道,若是出了这秘境,临渊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机会了,道心秘境好歹还能让临渊停留那么一时片刻,让临渊在杀他的人手里,安安乐乐地度过十五岁十六岁,乃至之后得道,登仙。
他也不要临渊长命百岁,只需他活得像一个普通孩子那么长,但秘境却在天道降临后骤然使他们脱离,这渺小的祈愿也瞬间破碎了,和文皓怎么能不恨到痉挛,若不是程悦还拉着他,他几乎想要冲将回去。在众人之中,却有一人,神色极为不寻常,手脚虽被限制着,神色却显现出一种近于癫狂的狂热。
他喃喃:“破了,破了。”
在原剧情中,落子有悔的秘境本该由无憾无恨的佛子破除,可现在,因为天道骤然降临,盛梳短暂地脱离了自己的人设和角色,竟也让这秘境波动一瞬,而后让命无舛这道执念,也感受到了秘境被突破的顿悟机会。顿悟秘境之所以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便是自信所有人都有遗憾有悔恨,如今乍然被突破,自然动荡不已。
命无舛这个一直试图扭转天命,窥探大道的卦修,也在此刻陷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主神不是真正的天道,这境界自然也不是它给他的,但命无舛还是靠着自己突破了。与此同时,水龙吟剧烈震动,水柱腾空而起,预示着这秘境的剧烈变化。
前方已经出现出口。
但众人都不想离开。
命无舛即将参破的命理却已经自己生成了一方小秘境,那秘境掠过高山流水,掠过凡间魔界,最后停留在某片流云上,俯瞰下界。
晋起发觉沈扶闻不见了,还在蹙眉,见状脸色难看些:“是上元节。”
人流如织。
他记得,少年在秘境消失前,还在伸手捞那水中的花灯,但下一秒,便被魔气吞噬了。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深思,还未细想什么,画面就陡然落在万剑门上。是少宗主的继任大典,破阵剑安然地插在剑冢之上,散发着华光。
神农谷中,修士在收治过路之人,受他们赠与的花灯,还颔首道谢。
万里海在听佛子讲经,森严庄重间,有什么碑文高高竖起,有人问佛子,佛子双手合十,闭目诵经:“阿弥陀佛,这是此界为阻拦魔族入侵的有功之士,圆佛宗无以为报,愿以此碑为祝祷,颂德祈福。”覃清水转目望去,还在想这是什么,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抬头,竟发现上面是他们的名字。
应沧澜。程悦。覃清水。和文皓。晋起,程云。其下也有一些万剑门等其他仙门的弟子,但他们的名字那样不同,以至于小佛陀问起,佛子只温声说:“那几人现已成仙。”
盛梳在秘境外看着这一幕,悠悠道:“是结局。”
燕无争:“这个剧透本来应该在他们解决完扶闻和魔族后才出来。”自然不是天道故意要将自己设定好的结局昭告天下,而是将其作为一个美好的预言,等所有人都得道成仙,才会有人恍然,哦,原来这一幕,之前在落子有悔秘境被破的时候就出现过了,只是那时候,除了心愿已了的命无舛,都没人看到罢了。
但命无舛如今因为被主神震慑,和主角留在了一起,主角团被秘境迷惑的心神,也得到了片刻清明,自然就亲眼看到了。
但应沧澜却很不好受。程云感觉和他一样:“此界若没有师兄袒护,如何能延续至斯?这碑上怎么能没有师兄的名字?”
和文皓也试图抬头,去寻找临渊的名字,但是那碑太高了,临渊也不过是一个魔种,他们进入秘境之前,还有人因魔君而痛骂他之名。和文皓心底骤痛,就在这时,覃清水储物袋中的什么东西忽然大亮,现出饱满深红的模糊轮廓,玲珑剔透,令人为之侧目。命无舛也脸色骤变,猛然回头,顾不上这日后的结局,而是忍不住上前:“你怎么会有佛心?!”
什么佛心?
覃清水不明白,但景象已经变了,像是被什么撕开大口子,有不亮的光照进来,眨眼间,却吞没了一切。
他们面前的仍然是上元节。可是没有人魔大战后的休养生息,没有仇恨交织的你死我活。有的只是一行修士,穿着和他们相似的服饰,佩戴着和他们相似的法器,有着一身与他们不相上下的修为,结伴出游。
黄澄澄的灯光洒落,光影变换间,为首的修士露出一张脸。
盛梳牵着燕无争的手,转着横笛,腰间还挂着罗盘,瞧见摊子上的花绳,笑吟吟。
忽然,她拽了一下剑修,转头问:“你缺剑穗吗?”
有小孩笑闹着经过,剑修微微侧身,给她挡住,然后望着她的目光说:“想要?”他才转头:“想要我”
盛梳不满:“明明是我想给你做一个!”
燕无争不说话了,只看着她,什么都不说。
盛梳嘀嘀咕咕移开视线:“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剑穗呢,爱要不要。”
燕无争笑:“要。”他低声:“我求之不得。”
他们身后,沈扶闻满面冷然地注视着刚刚跑过去的小孩,不是少年模样,但仙君身上的冷气也淡了几分,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不好接近的普通大能,临渊被撞了一下兜帽掉下来,戴上去的时候被沈扶闻捏住兜帽。祂淡淡地说一声:“跟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