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头震惊,连那轰隆作响的劫雷都成为了祂的陪衬,从没有哪一刻,沈扶闻比现在更像是仙,亦或说是神!也没有哪一刻,他们能比现在更加清楚地分辨,这才是真正的沈扶闻,这才是驾临三界日久,凡人动辄不敢窥探,言说祂姓名的天尊。这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无可望其项背。
这才是,沈扶闻。
沈扶闻情绪淡淡,不像是动怒,倒像是什么都惊扰不了祂一般。
在毓秀峰上,杜无悔曾见过玄鸟,不过那时的神兽是倨傲,是冷漠,但现在的神兽却显得谦卑,仿佛时刻匍匐在神祗面前,不敢有一丝僭越:“玄鸟不知道该说什么。”它犹豫:“此次不是我唤醒的仙君,是”神兽抬头,顾忌似的看了眼漆黑的穹宇。
沈扶闻:“我知。”祂的话语褪去了最初的冷淡漠然,竟然显得冷淡漠然在祂身上都多余了,祂仅仅是一个化身,是一个此界无法接纳,无法长久侍奉的神祗力量的一个缩影,但祂仍然强大,偏头:“继续。”
玄鸟恭敬地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而后恭敬道:“贸然打扰仙君,是玄鸟的错。”
祂:“你忘了。”沈扶闻语气更淡,像是在称呼另一个人:“我的心魔,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晋起脸色骤变,猛然抬起头。
玄鸟噤声。修仙界也同样噤声,只有天雷还在怒吼着要给这个一点不给自己面子的仙人颜色瞧瞧,但如何暴怒也惹不来仙君的一顾。
“玄鸟不敢说。”
沈扶闻缓慢地垂下眼睫,天雷的劈下都在祂这一瞥中被无限延长,这是真正属于飞仙不可能拥有的,牵制时空的力量。所有人都下意识退避三舍,只有刀修绝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握着刀仍然想要问个清楚,对上仙人金色瞳眸的那一瞬,却僵立在原地。
天雷滚滚从上劈下,似乎是恼怒,金瞳沈扶闻现身后,雷劫来得更快,更加汹涌。
沈扶闻原本是可以扛住的,谁会怀疑一个满身神息的神,会抵挡不住区区雷劫呢?天道这么多年毫无音讯,想必也是忌惮沈扶闻,才宁肯眼见燕无争等人背离它的道,敢在背后做手脚却不敢光明正大地褫夺他们的神魂。天道之上,当然还有天道。
但这威慑显然是有限的。因为十二道劫雷过后,仙人瞳孔中的金色就淡了,神魂开始摇曳。
宛若狂风暴雨中的烛火。
玄鸟急切:“仙君——”
劫雷陡然加大,九州四海都震颤悲鸣!
但不知为何只有他们周遭这一片区域,能感觉到天翻地覆般的变动,雷劫之外,仿若一片四海升平,仿若这雷劫不过是将他们网进去的一个幻境,但程悦是拿到过百相琉璃镜的,她深知这样大的幻境,如果不是天道,无人能驾驭。她更知,若是有人能编造出这样大的幻境,那也根本没有理由来欺骗他们这些如蝼蚁般的众生了。
果然,下一秒金光就将那劫雷禁锢住,绝不让它往外扩散出去半步。
在天道在沈扶闻面前,何人不是蝼蚁?往日苏醒的只是祂的心魔,也足够修仙界忌惮百年寝食难安,也只有天道能令神仙止步,苏醒,能令沈扶闻短暂地解开自己的封印,以金瞳看一眼这天道,而后,祂一挥袖。
日月斗转,天地仿佛被颠倒过来,上方一片漆黑,下方明如白昼,再过一息,雷劫都熄灭了,劫云层层叠叠,有什么在囚笼里怒吼着,不甘地要释放下一道。
圆佛宗:“阿弥陀佛,雷劫再降下去,恐怕周遭宗门百姓,都要受此苦果。”
“这是祂沈扶闻造的孽,难道后果要我们来承担不成?!”
“都说天道公允,可真的公允吗?若是要审判沈扶闻,为何不能庇佑我们?若不是为了审判沈扶闻,只是为逼祂登仙,那它如今在做什么,以天下相挟吗?!”此言一出,群情慌乱,大部分修士还是不愿相信区区一个飞仙能让天道降下这么大的怒火,可劫雷险些连累其他人确实实打实的。
沈扶闻的金瞳也慢慢合上了,祂并不见一分狼狈,但神息和仙灵,灵力一样,都会耗尽,祂护下这么多人,显然已经耗费颇多,于是其他仍然质疑的修士也不说话了,半晌才有人问:“我们可能帮帮祂?”以往谁渡雷劫,都有同袍已法器相助,不是吗?否则雷劫如此酷厉,谁又能扛过八十一道!
这话说完,还未有人应和,结界就再一次扩大。
玄鸟急得不行,扑着翅膀到处转:“仙君!”它高声:“您不能再散神息了,您本来就是因为神息不足才昏迷这么多年,仙君的心魔又有那么多因果缠身,再这样下去,您会陨落的!您本来就已经强行滞留下界了,不能再和天道对着来了!”
结界的金光已将周遭山头都纳进去,而其余修士被排斥在金光结界外,仿佛被巨大的神手给轻轻拂开。
有人顿悟,有人茫然,更多人是心头震撼,已经隐隐猜到什么。
沈扶闻却在此刻看向某处,轻轻道:“燕无争。”
应沧澜只觉被叩开了灵台,有什么人在他脑海中夺走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人在按着那只手,阻止祂夺取他们的记忆。电光火石之间,连浑浑噩噩的和文皓都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反抗起那只手的牵制。
遥远穹宇中,仙人慢慢投来一瞥,似乎是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抵抗,又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记忆是不是被抹去,见他们不肯,撤回了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