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空旷,灯火连绵,内里鸦雀无声,唯有留影水晶一个个往地上砸的响,犹如重重敲在心湖上的石头。
萧凤辞不慌不忙丢完最后一个,拍了拍手笑道:“不知何少主有何见教?”
在华丽衣袍底下,何宴如腿被气得抖到不行,全靠长老背后托了他一把。
他嘴唇张合,估计是想争辩点什么,被萧凤辞一把打断道:“算了,何少主的解释是该给宿前辈,我一个人外人,倒不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她从头到尾没有动怒改容,也没有厉声质问,端华姿态似比照着世人想象里的大家少主那样画出来般完美无缺,却把何宴如压得面目模糊,恍若丑角。
何宴如:“……”
狗屁的外人!
你站出来甩着留影水晶,帮宿家打何家的脸的时候,可一丁点都没有外人样子。
萧凤辞才不管他怎么想,侧首笑问宿饮月道:“阿月你呢?”
宿饮月有样学样,把担子甩给身在远方的宿朝鸣:“何家的解释该给阿爹,我一个小辈,人微言轻,在这里待着还不如陪着凤辞阿姐出去。”
何宴如:“……”
狗屁的人微言轻!
你纵容你未婚夫向何三郎下狠手,拔剑和何家对峙的时候,可没有一点人微言轻的样子。
长老们亦是人精,笑呵呵地站起来,纷纷道:“诶呀,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啦,既然何家的解释给家主,这里没我们什么事,那我们这群老家伙该回去休息了。”
何宴如:“……”
狗屁的不中用!
你们窃窃私语谈论八卦的时候,满面红光精神极佳,可没有一点不中用的样子。
奈何理亏的是他,他只能咽着一口又一口的心头血,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厅堂。
最后,何家长老望着自家毫无预兆倒下去的少主大惊失色,手忙脚乱:
“少主你怎么啦少主!”
“少主你醒醒少主!”
“宿家卑鄙!到底对少主做了什么手脚?”
宿饮月自是不知厅内的一番人仰马翻,正认认真真地和萧凤辞道着谢:“多谢凤辞阿姐帮我,否则此番和何家的事情恐怕是无法善了。”
他都做好了在何家人身上试手,看看太虚剑意里的招式到底能多少威力,又能打出多少伤害的心理准备。
萧凤辞含着笑睨他,他们两人无所事事漫步在小径之中,彼此之间隔着稀疏错落的几枝绿叶,夜色当头,明月幽微,一时竟看不太清萧凤辞眼中情态。
她拂手拨开几枝树枝,问道:“你不问我是哪里来的留影水晶?”
她拿出留影水晶的那一刻,便做好被宿饮月怀疑的准备。
萧凤辞向来行事周全妥帖,走一步想三步,按理来说绝无可能出现如此疏漏,然而——
有些事情不是用情理两个字便可圈得住的。
连萧凤辞自己都想不明白,她看着宿饮月被剑尖指着时的一瞬怒火从何而来,因何而来。
但她那一刻,手比脑子更忠诚主人,更快做出反应。
“这有什么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