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说出求婚两个字时,宿饮月是真的懵了一下。
毕竟在他脑海里,他和顾盏的婚约是表面得不能再表面的塑料婚约,等到天榜试结束后,就可以一拍两散江湖不见的那种。
宿饮月还真没到深谋远虑到考虑求婚的地步。
倒是顾盏,只静静坐那儿,不亮剑不动手,眼风一扫间,就能将锦绣人间扫成硝烟炼狱:“诸位还不离开,是想请我亲自动手?”
他话说得一贯含蓄有礼不露骨,十分杀机最多透三分。
但方易居嘴唇哆嗦间,忽然有点站不稳,更别说是回敬回去。
那已经无关于涵养风度,只是最单纯的高位修行者泄出的杀机而已。
而方易居一行人承受不住。
修仙界低位高位,实力为尊,有时候就这样简单。
林修文强自撑着扶手站了起来,依旧不失该有的礼节和镇定:“此番叨扰了宿家少主,只是不知战帖之事——”
他含蓄地点到这里。
“我说得很清楚了,不服秘境里直接拔剑,不想拔剑就给我憋着,你们没资格提那么多要求,至于升仙果的事,既然我未婚夫有意定下来,那就由他。”
宿饮月沉浸在心事中,回得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落在三人眼里,就是极致的不在意与傲慢。
何家少主脸色一瞬间阴沉得像死人,方易居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碍于有顾盏杀神一般地在旁边镇着,到底不敢造次说话,忍着气告了声退。
“升仙果的事——”
宿饮月觉得这很有必要说清楚。
一来他是男的,为何女装的原因至今莫测;二来他对顾盏无意,无论从哪一点看,都该说明白,不该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地吊着人家。
顾盏手指抵着一片战帖的碎片,却迟迟没有动作:“不用担心,只作天榜试的报酬,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这个词他说得简略,叫宿饮月想不明白顾盏究竟是往来哪个礼。
或许连顾盏本人都说不清楚。
就跟他说不清楚他是在说服宿饮月多些,还是在说服自己多些是一个道理。
宿饮月仍不放心,追问道:“那我们的婚约——”
他屏了一息,语句却未有分毫柔和,相当单刀直入:“我觉得我们彼此都清楚,原本指腹为亲的早已做不得数,现在是为天榜试的逢场作戏。”
他总是这样,对人好得相当有分寸,对人不好得也相当有明白,统统能一二三四地给你理出来说个明明白白,好像全天下的理都在他那儿。
叫人分不清他是真心对你好,还是只是觉得应当对你好。
有时候温柔冷漠,多情无情,只隔了那么一线之差而已。
话语未尽,宿饮月便觉自己被笼在顾盏目光打量下,如坠身湛湛深渊,肃肃冰窟。
顾盏神态是向来的薄凉,带了那么点他习以为常的讥诮,这么不讨喜的东西放在他身上也像是断水的剑,揽月的刀,锋利华美得直能戳中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宿大小姐放心,我尚称得上一句年轻,没道理忘记我说过的话。”
“自然都记得。”
天榜试到来之日,有九九八十一记钟声,自四方城楼传来,古朴浑厚的钟声响彻仙台每处角落,云端高塔能听见,小巷破屋也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