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之所以是好孩子,是因为他们有更多胆怯、约束、恐惧,乖巧的像只瓷娃娃,被人赏看、点评、抚弄,直到有天被砸碎,才结束投射过来的目光。
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而且,舟姐姐已经骂过他了,他肯定不敢再说我了。”
陈暮江脸上未过多展露情绪,但糖糖像是知道她难过,语气开朗起来。
“骂什么了?”陈暮江不想把人弄哭,便顺着话问。
她还想知道怎么骂的。
很想见裴轻舟她所没见过一面,像在拼拼图,一点一点地见到所有样子。
“舟姐姐可凶…”她纠正,“可帅了,说他什么什么爱…什么……”
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含糊不清。
“什么?”陈暮江顿顿问。
糖糖看陈暮江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离得又近,求知欲显露无疑,可她记不得裴轻舟说的话了,又不想伤陈暮江的心。
于是她轻声细语,学着陈暮江哄她的语气,承诺道:“小姨,舟姐姐说的话太深奥了,我有点记不清了,要不等明天我再问问她,和你说?”
小眼睛扑闪扑闪着光,已经不是怕麻烦人了,而是害怕让一份期待落空,小心地解释询问。
陈暮江看着看着笑了,收收眼神,说:“行。”
时间不早了,陈暮江准备收话睡觉,掀了被子让糖糖进去,但糖糖的小脑袋是选择性记忆,惦记着陈暮江跳过的问题呢。
她拉住陈暮江的手,满含担心地问:“小姨,你昨晚难道没有地方睡吗?”
在她认知里,受委屈的时候才会逃避问题,不想回答。
就像她一开始不想答陈暮江的话,因为被郑重地问了,委屈变得更加猛烈,让她说不出话。
被语气可爱到了,陈暮江摇摇头,思索会儿说:“昨天晚上是在一个很温暖的酒店睡的,就跟你在家里住是一样的。”
糖糖捕捉关键词“温暖”,听到后放心了,小手展展被子往里钻。
陈暮江伸手关灯,暗下来的老屋让雨打在青瓦上声响更加清晰,敲着心让她想起雨里狂奔过的路口,想起裴轻舟挂着雨的眼睛,看向她时,水濛濛地仿若坐在她手上急不可耐地恳求掌控的样子。
讨厌雨的她,开始觉得雨是个好东西了。
然后……
一声童言惊醒她渐入的梦乡。
“小姨,你很喜欢舟姐姐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陈暮江翻翻身,侧卧的头压着手臂,两只手在被外搭抱着小身子。
“因为你对她很不一样,比对我都不一样。”糖糖语气委屈。
“哪里不一样了?”
她们再亲密都是避着糖糖的,年龄太小,陈暮江不想让糖糖被影响太多。
她始终觉得性向不存在直与弯,只是人被社会规训得太久,有很多原本正常的东西被隐藏了,发掘和等待苏醒像是无味生活里的宝藏。
过早知晓,同规训相似无几,人没有三观,便很容易跟风,人云亦云地想当然,反而让正常变得不正常,让珍贵变得口诛笔伐。
“你每次来舞蹈室接我,不仅给我买好喝的橙汁,还老是给舟姐姐带…”
也不过带了一周。
陈暮江听着笑笑,如果告诉糖糖,她喜欢喝的橙汁是因为裴轻舟才喝到的,不晓得会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