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追着车尾,风有了形状;车灯与街灯交映间,风衣有了颜色。当对面的目光落过来时,一切有了定论。
是在等她。
那并非一道单纯等待抑或追逐的目光,而是欣赏夹杂着克制的释手。
她们目不别视地望向对方,相距一个路口,近百米,有车流从路中间疾驰而过,有行人来来回回走动,有斑驳的树影点缀彼此的背景。
没有言明喜欢与爱的凝视,却像一早注定的守望与停泊。
短发在风中招摇,直到与对街的长发相合,裴轻舟才发觉今夜风大。
陈暮江始终站在原地。
糖糖几个碎步扑到裴轻舟腿上,她牵着糖糖一起踏上马路牙子,回眸间逢上陈暮江远望的笑与目光。
车子发动,吐出一阵黑烟,一车走,一车停。
裴轻舟是会生活的人,然而冰箱里存货最多的是酒,其次才是各种蔬菜、水果。
陈暮江下厨简单做了几道菜,饭过后,糖糖寻了张拼图,三人在客厅的地毯上拼拼图。
“易老师那儿顺利吗?”陈暮江问。
“顺利是顺利,就是要让我养花…”裴轻舟捏块拼图拼上。
鉴于上次,糖糖这次拼得极为认真,两人说话,她都没搭话。
“会养吗?”
陈暮江拇指与中指夹着拼块,同食指转拼块,思虑如何开口说苏晚黎让她去跟拍的事。
考虑抽空回趟家,见见她爸。
她都快忘了上次见她爸是什么时候,是四季中的哪一季节,穿得哪个节令的衣服,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还是站在机场,或者公司的大厅里。
她甚至都不确定她爸走在街上,自己是否能像认出同事那样认出他。
但很确定的一点是,她爸不会认可她与一个女孩有恋爱事实。
不过她也不需要这份认可。
唯一让她烦忧的是怕自己波及到裴轻舟。
之前安桔和店长的话,让她特意去关注了下她爸最近的动作,发现陈氏的商业版图已经拓展到江北,可能很快会进入到她的生活。
半响后,裴轻舟才搭话。
“不太会。”
裴轻舟右腿蜷着,左腿伸开,拢着晕染的羊毛披肩,弯腰拼图时,头发总是会掉落一撮,像是故意打扰。
而陈暮江盘坐在裴轻舟右侧,那撮掉落的头发也频频出现在她余光里,一直打扰她。
心烦意乱多添一层。
拼块在指间转了半天,也没拼合上。
坐不住了。
“我去喝口水。”陈暮江狠折一下拼块,扔下后起身。
拼块滚到裴轻舟视线里,她看眼陈暮江,但没跟过去。
扔。
几乎从未有过的动作。
陈暮江拖着步子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从众多啤酒里挑一瓶,犹豫一下,启开。
啤酒冒一口冷烟,白色的,从黑色瓶口里往外,飘了一秒消散。
心烦。
入喉第一口,劲儿很足,啤酒花在嘴里冒泡泡,像含住了海上澎湃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