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确实身体不适。
姜葵心软了一下,暂且放过了他。
她转身出门,坐在正殿上,艳丽的指甲轻扣鎏金扶手,唤太子詹事进来:“顾詹事,本宫要见东宫的全部宫人。此外,把一应文簿账册都呈上来。”
太子詹事姓顾名怀,是一位清秀的青年。他应过声,低眉顺目地退下。
姜葵啜饮着一盏花茶,慢悠悠地等着。
棠贵妃提过,东宫势弱,皇太子多年抱病不出,直到近日外放的太子太师凌聃和温亲王谢珩回京后,太子党才隐隐有起势之意。太子党在当今圣上的默许与支持下,开始成为与岐王党相抗衡的势力。
然而东宫疲敝多年,皇太子也不大管事。据宫城里传闻,东宫上下一团混乱,宫人常有好吃懒做者,呈往内官宫的账目往往一塌糊涂。出嫁前,棠贵妃叮嘱,入主东宫后,姜葵务必逐一核查文簿账目,彻底整肃东宫。
片刻后,两名宫人抬上来一张檀木桌案,放在姜葵面前。又有数名宫人抱着大小纸卷与成堆的文书,一摞一摞地放在桌案上。
紧接着,东宫诸宫人一一到了。太子詹事顾怀在前,随后是少詹事一人、丞二人、主簿一人、录事二人、令史九人……乌泱泱上百人齐聚在殿外,恭敬地行礼,等候太子妃发落。
殿内外一片死寂,只有殿前刻漏的声音在响。
姜葵不紧不慢地翻阅着文簿账册,旁边的掌书女官为她提了一盏烛灯,明晃晃的火光照亮卷上的字迹。寂静中,纸张翻动的声音窸窣可闻,殿外的宫人都悄悄收紧了呼吸。
“掌食出来。”姜葵淡淡地说。
东宫掌食一职,从八品,掌管膳食、美酒、灯烛、柴薪、食料与器皿供给。此刻这名掌食内官瑟瑟缩缩地踏上前一步,略有些紧张地垂着头,长拜过后,恭声回话:“请太子妃娘娘吩咐。”
姜葵连眼皮都不掀,手指拨弄着一页纸,平静道:“罢官。”
掌食内官整个人如遭雷亟,身子一软,摊在地上跪拜:“娘娘……小臣不知何错……”
“你贪了多少银子?”姜葵这才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掌食内官呆住:“小臣……”
“灯与油的数目不对。”姜葵打断他,“三百盏灯,用不上三千两银子的油。你在账目上做手脚,胆子倒是很大,谁包庇的你?”
“娘娘,”顾詹事小心地发问,“罢官之事,是否先禀报太子殿下,再做处理?”
“本宫说罢就罢。”姜葵的语气平和,“太子尚在小憩,稍后本宫会亲自告知。”
掌食内官一面跪下咚咚磕头,一面被几名宫人拉下去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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