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不大不小,引得苏蓉探出半截身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迷路了。”乔司月转身摆弄碗筷,她低着头,自然而然地避开苏蓉投射过来的探究,整个人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苏蓉哦一声,将脑袋收回去,锅铲的声音无缝衔接上。
手心渗出薄薄的一层汗,乔司月胡乱往t恤上揩了下,等苏蓉将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她轻声说:“钱没找回来。”
三言两语概括事情的来龙去脉,却闭口不提在小卖部偶遇的少年。
苏蓉笃定这钱是要不回来了,止不住开始奚落,“人说什么你就信?跟你爸一个德性,活该老实人被人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后,乔司月不受控地想替他辩解几句。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赖账?
乔司月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苏蓉截断她的话头,将矛头对准乔崇文。
说的话题一成不变,全在责骂乔崇文迂腐不懂变通,活该落得这不体面的下场。
乔崇文原来是南城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副经理,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公司面临大规模裁员,按资历压根轮不到乔崇文,但乔崇文这人不会奉承,做事一板一眼,说难听点就是爱钻牛角尖,经常和上司对着干,领导不满他很久,借此机会将他开除。
那会各行各业都不景气,乔崇文找不到工作,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待业状态。入不敷出的状况持续大半年,存款见空,苏蓉只好将市区的房子变卖,一面托人找关系,看有什么适合的工作。
好在乔司月的爷爷曾是明港一中学的校长,攒下不少关系人脉。
不久传来消息说镇上一传媒公司缺策划,巧的是乔崇文这些年干的工作就是策划,也算专业对口。
举家搬到明港的决定当晚就敲定下来。
虽说落实了工作,但这大半年到处求人的憋屈生活一直是苏蓉心头的刺,逮到机会就要发泄。
从头至尾,乔崇文都没有搭腔,由着苏蓉骂。
家里的塑料板凳就三张,方惠珍早早吃过晚饭,这会正在邻居家唠嗑,乔崇文自觉坐到小木凳上,剥着花生,时不时呷口酒。
一拳打在棉花上,苏蓉有气也没处使,最后干瞪他一眼,将嘴帘子合上。
乔崇文却在这时开口:“乔乔要不要也来点?”
乔司月嗯了声,尾音上扬,带点讶异的反问语气,然后才抬起头,眼睛飞快扫向苏蓉。
她神色平常,没表现出丝毫的反对。
乔司月轻轻点头,把芬达放进书包,看着乔崇文又开了瓶啤酒,往空碗里倒了四分之一。
等气泡消下后,乔司月很浅地抿了口,又苦又涩,像烧焦的荞麦,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好在苏蓉心里也藏着事,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把碗筷放回厨房后,乔司月拿起放在棕皮沙发上的书包,直接上了四楼。
南北房间用楼梯和独卫隔开,乔司月的卧室朝南,房间不大,只容进一张原木双人床,简易衣架和一米宽的小书桌。
苏蓉简单收拾过,床上铺着方惠珍提前准备的草席,空调被工整地叠在床头。
灯泡上蒙着一层厚重的尘埃,亮度折损不少,乔司月找来晾衣杆,在夹口放了块抹布,脱鞋上床,抻上手臂往天花板探去。
灰尘扑簌簌地落下,电扇开着,积在地板上的灰很快被吹散。
她重新拖了遍地,又找来床单换上,刚坐下,就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