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儿?”
“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
“这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来了一句:“我们被人拐了!”声音很大,说“我们”的时候语调还正常——稍微带着点惊恐——说“被人”的时候就带了点哭腔,“拐了”说完紧接着便是一阵突然爆发的哭声了。
这哭出来的姑娘带起了第二阵的连锁反应,暴躁的敦实男孩直接跳脚了,旁边还有拍车厢壁的,有两个姑娘和一个男孩出声咒骂了起来,还有个姑娘大声哀求外面的人放自己走。小点儿的孩子本来还被迷香药劲拿着没醒,这一吵也醒了;他们也是茫然无知,听见有人在哭也一个个随大流地哭嚎起来。
颠簸闷热的车厢里登时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几乎所有人都在发泄自己的惊恐或者暴躁,只有几个人默默缩着,强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分析自己面临的情况。
“都醒了啊。”伯赏听见外面练气三层的那个男人这么说,那那男人身材略有些肥胖,面貌憨厚:“挺精神的。”
“那当然。”练气二层的干瘦男人接话。
车厢里,有个姑娘站起来走到门板边上也开始砸门了,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咒骂;她的这个举动给了另外几个大孩子提醒,有两个脾气横习惯了的也跑到门板边上,一边砸一遍骂,倒是最开始砸门的那个姑娘没出声,紧紧抿着嘴,像是在把所有力量都存留着应对这扇可恨的门板。她一下砸得比一下狠,眼里却透出绝望来。
车厢外驾车的两人又开始交流了。
“精神是精神,就是有点吵,不,真是太吵了。”胖子道。
“没事,也就精神这两天了。”瘦子满不在乎地随口回答,这回答听得伯赏一皱眉——虽说有契约在,他觉得这些人应该没想要伤害须沐寒,但……他毕竟很少接触底层修士和凡人,他不认为自己能把这样的人的想法猜到十成十。
这瘦子的说法令他忍不住往坏处去想。
好在瘦子隔了一会儿又顺口说了一句话:“再关三天,他们还能有这个精神头,算我服他们硬气。”
伯赏微微放心了。
车厢里,最开始砸门的姑娘已经没力气了,她退后一点坐下,眼神放空,整个人透着一种灰败的死气,让人看了便觉得揪心。
另外几个砸门的很快也没劲了,他们一边骂一边砸门,力气消耗得比前面那个姑娘要快得多。
他们一个个停了下来,靠在门边上,隔了一会儿竟纷纷小声哭了起来。
小声的啜泣远没有号啕大哭有穿透力,却带着一种强悍的感染力。剩下的人不管是在大哭还是在咒骂还是在拍打跳脚,竟纷纷安静了,片刻后一个个也都跟着小声哭起来。
须沐寒鼻子也是一酸,眼睛微微湿了。
整个车厢沉浸在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阴沉压抑又绝望。
过了许久,突然有人道:“我饿。”
说话的是个小孩子,看着大概四周岁多不到五岁的样子——村里孩子多,须沐寒还亲手把弟弟养到三周岁多一点,看小孩子年纪看得还是比较准的。
他这一说,须沐寒也觉得胃里难受了。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从打八月十五凌晨喝了冷粥之后,到现在她都是水米没打牙。胃里空得难受。
——其实昏迷的时候,由于她“价值”比较高,陈小羽给她喝了点米汤,但陈小羽也不知道她之前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所以那点米汤也就是能让她别渴死。
这些孩子都昏了起码一两天了,虽然上车前都被灌过一点水,但这会儿也都是腹内空空;不留意时还好,一听到到“饿”这个字,一个两个也纷纷开始觉得肚子里空得难受了。
起先还都沉默着或者低语着等待,但……不知过了多久,依然没见有人给他们送吃食进来,便有那脾气暴躁的又去门边拍门了:“人呢?给点吃的过来!都饿死了你们还想把我们送去哪里?!”
也有个哀声乞求的,带着哭腔乞求外面的人给些吃的。
有个拍门的男孩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哀声乞求的姑娘一眼,那姑娘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小声哭求。
那男孩又瞪了她两眼,倒也没再对她怎么样。
车厢内又乱了一会儿,须沐寒饿得难受,面上不由得稍稍流露出了一些——她现在多多少少有些坐不住,总想站起来或者躺下去,但躺没地方躺,站没力气站。
她之前想过要试试能不能在这里修炼到练气期,但这个想法被伯赏否决了——她若是表现出不同来,被外面的两个人察觉到,后果只能是两个:要不怀疑她的来历,然后为了“不被她家人找过来”而把她灭口,要不就是以后会面对更加严密的看管。
这会儿她真的没有事情做,时间竟是极度地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