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哭一边抽自己耳光,说都怪自己太窝囊太没用,挣不来钱,不然女儿说不定现在也能坐在这饭桌上一起吃年夜饭。
当时陈以年只当他是自责。
可现在看来,或许指的便是这一笔手术钱。
如果这一世……能够凑够钱,是不是,2013年年初时唐青云就不会离开了。
这样的念头瞬间席卷过去他遗憾了几十年的千千万万个日夜和时光,陈以年心跳骤然加速,手指都止不住地抖。
他整个人佝偻着蹲下,一颗眼泪就这么砸在地砖上。
他掌根死死按在眼睛上,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他第一次明白,原来喜极而泣是这样的感受。
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切都还能重头来过。
不知过去多久,他余光中出现一双白鞋。
头顶一道声音:“以年哥?”
——他们在用短信闲聊时交换过彼此生日,陈以年比她大一岁,出于礼貌,唐青云偶尔会这么叫他。
陈以年红着眼眶抬头,在朦胧泪眼中看到了穿着病号服的唐青云。
她愣了下,弯下腰:“你怎么了?”
陈以年胡乱抹掉眼泪,站起身,没说话。
唐青云一时捉摸不透他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多问,正好唐母走过来,唐青云介绍了两人,而后说:“那我们去外面逛一会儿回来。”
唐母:“嗯,别走太远了。”
“好,我们就在楼下逛逛。”
两人进了电梯,下楼。
晚上的医院依旧很拥挤,住院部进进出出许多人。
今年是暖冬,但唐青云身板实在薄的可怜,看着总让人担心,陈以年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
她连忙推拒,陈以年坚持拉上拉链:“穿着,我不冷。”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哽咽。
唐青云悄悄打量他一眼,没再拒绝。
继续往外走,空气中传来熟悉的烤红薯的香味。
陈以年侧头:“要吃吗?”
“好啊。”
陈以年走到摊儿前,买了一个红薯递给唐青云。
唐青云:“你不吃吗?”
“我不饿。”
唐青云迟疑了下:“以年哥,你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了吗?”
在医院里这种充斥着生老病死的地方哭成那样,总归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
“没有。”陈以年看着她,又移开视线,忽然笑了下,轻声说,“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