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早就见识过邱邢家人性格态度的柯相硕脸色猛地一变。
他连忙看了邱邢好几眼,见他一直都垂着头,看不出面上的变化,更是焦虑地将柯初蔓拉到了一旁,焦躁地低声斥责她:“你怎么会和他说他的家人?之前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说他父皇母后和兄长对他都非常不好,你怎么还……”
柯相硕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实际上脾气很好,对柯初蔓也都是呵护的。
因此柯初蔓听到柯相硕的责备,又觉得自己的确是做错了,又难过于哥哥居然训斥她,于是直接低下头低低地哭了出来。
“我就是想安慰他,”柯初蔓抽噎着,用衣袖粗鲁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告诉他就算是他家里人不在乎他,我们也都关心他……”
眼看着柯初蔓哭得直打嗝,周围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们两个,柯相硕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把柯初蔓拉出了宫殿,带她去洗脸。
“初蔓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旁边宫殿自有侍女送来温热的毛巾,柯相硕把毛巾又拧了拧,然后送到柯初蔓手边,“我就是太着急了……来,先擦擦脸。”
柯初蔓把湿毛巾覆在眼睛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柯相硕的声音也温和了不少。
“我其实也有错。”柯初蔓摇摇头,“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邱邢,我想让他一直留在我们国家,可不可以?”
说着,柯初蔓把放在眼睛上的湿毛巾拿下来,露出一双隐含着期待的眼睛:“皇兄,你说他愿不愿意待在我们国家?”
虽然柯相硕想过很多未来的可能,也希冀过邱邢能够将大雍当成他的母国,直接定居在大雍,但他从未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过。
如今被柯初蔓郑重地提起,柯相硕的脑袋竟然迟钝了片刻:“他……应该愿意吧。”
在邑国,邱邢只会被兄弟们看不起,被父亲推出去做质子,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皇后看他也不顺眼……到大雍,有柯相硕和柯初蔓在,不管是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而且他整个人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好,现在更是除了反应有些慢之外,看不出任何“傻子”的倾向。
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后,柯相硕收回发散的思维,就看到柯初蔓一脸兴奋地要跑出去。
他急忙伸手拉住做事一向不顾前因后果的柯初蔓,语气略显严厉地叮嘱她:“现在邱邢对我们国家还比较陌生,你不准直接把话说给他,要是我们国家很好的话,他自己也会主动留下的。”
“……我知道。”柯初蔓拧了拧眉,嘴硬地表示她不会去做鲁莽的事情,原本要飞出去的脚步却暗暗地收了回来。
很快,他们两个调整好情绪,柯初蔓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补好了淡妆,二人回到宴会现场。
会场依然很热闹,邱邢正在默默地吃东西,可能是因为他过于清瘦,穿着宽大的衣服,让人很是想要怜惜。
“不好意思,我刚才妆花了,就拉着皇兄重新去化了妆。”柯初蔓轻咳了
一声,向邱邢解释他们离开的原因。
迎着柯初蔓和柯相硕略带探看的眸光,邱邢微微笑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关系。”
于是柯初蔓直接坐在了邱邢的右边,柯相硕晚了一步,他又不好把柯初蔓扯出来换位置,就只能有些不爽地坐到柯初蔓身侧。
“邱邢,初蔓她不太会说话,我替她向你道歉。”在柯初蔓绞尽脑汁想着说什么才能让邱邢重新开心起来的时候,柯相硕忽然替她负荆请罪,“你千万别难过,她就是不太会说话,而且也比较傻,其实她很喜欢你。”
傻?
柯初蔓一心想要在邱邢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被亲哥哥评价了一个“傻”,她的立刻伸手用臂弯撞了柯相硕一下。
柯初蔓和柯相硕无忧无虑地在下面互相打闹,却没注意到,在大雍皇帝身边,大雍的太子柯天翰正在默默地望着他们。
在迟疑了片刻后,柯天翰端着一杯酒,笑着走下了台阶,在邱邢面前站定:“四皇子,本宫敬你一杯酒。”
听到柯天翰的声音,邱邢抬起眼,望向正低头对着他笑的柯天翰。
既然柯天翰要和他喝酒,邱邢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站了起来,和柯天翰碰杯:“多谢太子殿下关怀照顾,本皇子感激备至。”
柯天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望着邱邢,发现他也把满满一杯酒全数喝完,对于普通大雍人来说都有些热烈的酒水,邱邢喝下后却丝毫没有变化,不仅没有咳嗽,甚至都没有多喘几口气。
心中存了犹疑,柯天翰就开口试探:“四皇子以前是喝过很多酒水,还是颇为天赋异禀?我们大雍的烈酒,即便是喝惯了的武夫都难以一口饮尽,现在四皇子居然能将酒水全数喝完,真的让本宫钦佩。”
迎着柯天翰质疑的眼神,邱邢轻缓地眨了眨眼:“……可能是天赋异禀吧。”
“哇,你居然喝的是这种酒,”听到柯天翰的话,柯相硕才后知后觉地端起酒壶闻了一下,结果他刚对着酒壶的壶嘴吸了一口气,就被呛得连连咳嗽,“真是太厉害了。”
过了大概半刻钟,烈酒终于涌上了邱邢的脸颊,远远望去,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过于红润的脸颊,还有略显迷离的眼神。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柯天翰眼神闪了闪,拉开要去关心和搀扶邱邢的柯相硕,单手把邱邢揽住,然后仰头看向大雍皇帝:“父皇,四皇子已然醉了,儿臣先带他回去休息。”
大雍皇帝瞥了一眼窗外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也觉得应该散席了,于是就干脆借着此事结束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