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在哪儿呢?”她眼眉低垂:“你的‘朋友’。”
命绳悠然闪过,铿锵作响。
在李凭进来倒酒之前,她就注意到了这件屋里的异样。巴洛克风格的丝绒墙面四角都摆着玫瑰,正中一只天鹅状醒酒器,四木一水,这是个简易法阵。为了困住她,酒大概率也被动过手脚,但被李凭替换了。
那命绳就悬在她头顶上,一头连着对面的人,一头连着某个东西。不用看,一定是只“鬼”。
苗疆银铃在此时响起,秦陌桑打了个寒噤。
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找到了她。
五通神。
女孩走在田埂上,外婆在等她回家。她哼着歌,天边浓云密布,妖气冲天。
“桑桑,别跟五通走。”
老人垂死的眼望着女孩,五窍流出暗黑色的血。她从那以后就不喜欢血,很不喜欢。
“我们家桑桑,要和别的女孩一样,普普通通,过正常日子。斩鬼是个邪门的营生,你资质好,容易被盯上。守好心,不该是咱的,咱不要。该是咱的,也别让给坏人。”
老人合上了眼,门外狂风呼啸,有细长素白手指,轻轻叩门,叫她名字。
“秦陌桑,我们来接你啦。”
(下)
”秦陌桑!”
四野皆暗,那一声响彻寰宇。
她从往事中回神,包厢格局已经大改。四壁开始淌血,这是在密闭空间受“鬼”影响之下,人的精神也开始紊乱,出现幻觉。
银铃还在响,她不敢抬头看,怕看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东西。
背后木门哐当作响,她以为的初恋提前走了,还不忘带走西装外套。门被从外反锁,李凭在门外和人搏斗,“五通”的人不只来了一个。
这是她的过去,李凭本不该被她牵扯进来。
“命绳,能看到吗?秦陌桑你给我振作一点!”他咬着牙在门外吼。
嘶嘶作响的声音,从头顶到脊骨,阵阵发麻。像密密织成的网,中央是——巨大蜘蛛,长了一张慈祥的老妇人的脸。她曾牵着她的手,在谁都不要她的时候,带她回家。
我不能,李凭。我不能杀她。
她是我外婆。
她声音低至无法被听见,那“鬼”已经窸窸窣窣爬到包厢正中央。八条腿毛茸茸地舒展开,把面前带血的牛排吃掉。像刈草一样的声音,沙沙,沙沙。
扭转生死的生物,也能打破“存在”与“非存在”的界限。要吞吃活物作为“血祭”,是“五通”与普通鬼的最大区别。
血红色眼睛埋在肉里,待享用完毕,忽而看向她,声音更加兴奋。
秦陌桑闭上眼睛。银质餐刀近在咫尺,却不去拿。
“吃了我吧。”她张开手臂,迎接那个怪物。
“吃了我,我就能回家啦。”
哐当。
门在这时从外被暴力破开,长刀闪过,银光四溅。
李凭双臂横刀,牢牢挡在她与蜘蛛中间。门外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都伤在关节处不能起身。怪物比他想得力气更大,且有餐桌作起跑加速带,一个弹跳压在他身上,顷刻被怼到墙边,刀背上擦出火花,声音刺耳。
蜘蛛涎水掉在他身上,衬衫瞬间被烧出个洞。听声响就能想象痛感,蜘蛛显然也听见了,长腿晃动,发出兴奋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