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应该处在最幸福的阶段,为什么眼里会露出这种……穷途末路一般的绝望感。
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凝滞空间里只剩下她跟秦砚北两个人,她还没等开口,秦砚北就定定看着她问“织织,你来酒吧找我,是跟我第一次见面?”
云织愕然,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慢慢点头“是。”
他眸中那抹刺眼的红像在她一个简短的答案里加重。
云织快要喘不过气,他才再次启唇,已经哑得明显“当时很吵,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云织更莫名,还是照实回答“我记得我说,秦先生,我是来报答你的。”
报答两个字,仿佛悬在头顶的利剑,在她平静坦诚的泠泠目光里,断了绳索挥向秦砚北。
是报答。
她乖巧温驯,坚韧清明,哪里会在见到一个男人的时候,说出抱他这样的字眼。
云织从来不是抱他的。
他当时确定没听清吗?确定没有过质疑?还是说,从那个处在悬崖边的晚上开始,他见到她,就在心底最隐秘处,期望着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云织挖空心思也猜不出秦砚北到底出了什么事,问这些过往又有什么意义,不都是他自己经历过的?
秦砚北说“织织,你过来一点,太远了。”
云织那股脱轨的预感越来越强,唐遥说过话也重回耳边,她不太敢靠近,踟蹰了一下,就这么自然的小动作,他却像受到重创。
她不忍看他这样,还是朝他走了几步,靠得越近,他身上的压迫感就越重,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像在肆意折磨他。
秦砚北眼底血丝盘绕,凝视她“那个晚上,你都对我做过什么。”
她上来就摸他的手,搭讪留电话,跟他回家后,捏着那种用品暗示他,不成就改打感情牌,在亲手做的蛋糕上画心,都能一笔勾销?!
云织有些吃力地呼吸着,认真回忆“你救过我的命,又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在酒吧替我解围,我很感激,看你要走,怕你腿不方便,就跑过去扶你,还想把电话留下,方便我们沟通,希望你能接受我报恩。”
“你果然心地好,大雪留我在家里过夜,我想着你雪天腿疼,应该需要换药,怕你嫌我脏,就找了个一次性手套去帮你,可惜最后还是没帮成,只能做蛋糕让你开心一点。”
“我本来想在蛋糕上画你的生辰属相,巧克力都融好了,但是当时好像有什么事给耽搁,就拜托郑阿姨帮我弄一下图案,也不知道最后你吃到没有。”
那柄语言变成的剑,锋利得可以轻易将人凌迟。
从秦砚北胸口跳动最疼的地方狠狠扎到底,再搅动颤抖着的肺腑五脏,仍然不满意,想在她的面前,把他支撑着的筋骨也都砍断。
秦砚北低哑笑了一声,从云织说话的时候,他手里就随便抓过一个边缘锋锐的金属摆件攥着,怕自己失控过激,会伤到她。
等她说完,他手心早已被割破,温热的血流顺着指尖滑下。
他沁出血色的黑瞳看着云织。
那枚求婚戒指,他反复摩挲过,刻着她名字的字母,是他手写的笔体。
礼服场地,仪式流程,也都是按她的想法定的,虽然她不肯为他吃醋,他还是把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她不跟他表白,其实也没关系,他不过是怕自己先说了,她以后会不珍惜,觉得他好拿捏,轻易把他放下。
但他可以让步,他可以主动说,他站在孤岛上,早就无路可退,无论什么方式,绝不放手。
他这个本来密不透风的世界里,已经被云织完全占满。
只是那句在设想中很冷淡镇定的“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表白,就非要等我先说”,再也不可能直接对她讲出口。
他已经知道答案。
在壁垒破碎,筋骨折尽之后。
他从未被她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