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曾副将厉声吼道:“再不回去军法处置!”
老赵满面怒火却也无法反驳,只能将长刀重重扔在地上,扒开人群朝着来路走去。
曾副将心累的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的询问,“季侍郎,北燕来势汹汹,我怕是有心无力……”
“只要一千!”季思咬了咬牙道:“裴将军手中有兵,再加一千平北营的将士,能多撑一会儿,北燕趁黑夜袭倚靠的便是对地形的熟悉和掌控,再有一个时辰便是破晓,曙光升起他们在暗处定会暴露出来,局势便能反转,届时,北燕退兵曾副将再领兵行至畄平,断了那支北燕军的后路!”
“你可有信心?”
“背水一战,总好过坐以待毙。”
“季侍郎,”曾副将沉思了会儿,随后神情凝重的望着人,“畄平,拜托你了。”
季思目光凛冽,眼中满是坚定,“哪怕丢掉我这条命,也定会撑满这一个时辰!”
狂风卷积着浓烟,黑压压的烟雾飘散在天空,丝丝缕缕,缓缓堆积,好似形成厚厚的云层,旗帜飞扬,火星发出滋啦的声响,嘶吼声一刻未停,吹拂而来的风,湿润中带着血腥味,今夜注定不平静。
有人执枪立于城墙之外,浴血奋战,为的是护一城百姓,不教满城白衣素镐白幡。
有的两军对峙不退半步,尸横遍野,为的是守一国边境,不教敌宼辱我国之疆土!
有人带伤而行不惧险阻,鲜血淋漓,为的是用一己之力,救一人救百人救千万人。
这世间总有万般不好,许是君主猜忌,许是动荡不安,许是奸臣当道,许是小人唯利,可有人居庙堂,有人守边疆,却仍然休戚与共,砥砺前行,同忧同喜,守盛世太平。
夜里的风呼呼作响,越来越急促,祝郢舟撑着拐杖站在十字街道上,慌不择路四处奔跑的路人不停冲撞过来,口中不停吼叫着:北燕要冲进来了!他愣愣站在原处,看着昔日热闹整洁的畄平城被熊熊烈火包围,甚至能听见不远处房屋倒塌下压碎路人的骨裂声。
他就站在这儿,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可无人知晓却是造成畄平城今日局面的重要一环,眼睛弯了弯,没忍住大笑出声,落在旁人眼中像是疯癫了一般。
祝郢舟并不在意,等笑够了才步履蹒跚的转身离开,得去做一直想做的事了。
城中受袭,牢房值守的官差也早就跑的不见踪影,祝郢舟大摇大摆的便走了进去。
曹平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只是一夜之间这牢中只剩下牢犯了,已经许久无人送吃食和水了,直到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才有气无力的爬起来,扒住栅栏沙哑着嗓子,“水……水……”
可待看清走近那人的面容后,脸色顿时白了几分,“祝……祝郢舟……”
祝郢舟从背光处走了出来,脸上面无表情,只是木着脸掏出一把钥匙将牢房的锁打开。
许是他的眼神过于瘆人,曹平被盯得止不住打颤,猛地一下松开栅栏慌慌忙退后,颤抖着声音呼喊,“来人……来人……”
铁链掉落下去,木门发出咯吱一声,祝郢舟抽出别在腰间用白布缠住的杀猪刀,咧开嘴冷笑,“曹平,我来要你的命了!”
冷冽的反光反射在他脸上,衬的更像是地狱而来的修罗,曹平双目圆睁,眼中直直映照出这人凶狠的模样,那刀刃渐渐逼近,逐渐放大,最终落在双腿之间,扬刀一挥,一声惨叫在幽暗潮湿的地牢中响起。
硝烟弥漫,风沙怒吼,裴战一枪横扫,逼退了一波北燕军,他年少成名论实力经验,远不如安德鲁,如今已是负隅顽抗靠着一口气死死不敢松懈。
额前伤口流出的血已经结痂,糊住眼睛让他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抬手用拇指晕开嘴角的血,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哑着声问,“过去多久了?”
郭盛也是一身的伤,双眼已经杀红了,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一个时辰已经过了……”
“将军……”郭盛沉吟开口,“季侍郎是不是……”
“他会来的,”裴战出声打断这番话。
郭盛咬了咬牙,劝慰道:“不如退至城中再做打算!”
“退不了啊,”裴战笑着摇了摇头,抬眸望着对面同样气喘吁吁的北燕士兵,枪刃插入地面撑着身子起身,银白色的盔甲在黑夜中犹如一道银月,熠熠生辉,他拔出长枪直指敌军,厉声而言,“哪怕他来不了我也能守住这畄平城!背后即是大晋子民,我们从一开始便无剧可退,只能拼死一搏!定不让北燕蛮犬伤我大晋百姓分毫!”
他高高举起红缨枪,身后披风被吹得飞扬,高声吼道:“不败!”
群情振奋,备受鼓舞!
安德鲁眯着眼睛盯着那人群包围住的裴战,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边上的副将满头大汗的催促,“王,不能再打下去了,硫火弹威力太大咱们将士也收到了波及,再攻下去损伤太大了!”
“闭嘴!”安德鲁恶狠狠的一脚将人踹飞,“我筹谋多年难道就算了吗!大晋伤我多少北燕儿郎,我必加倍讨回来。”
随后,他冷笑一声,“今夜赢得只能是我!”
长夜难明,这天竟是瞧不出一点要亮的征兆,风中夹杂着冰渣,冷的人刺骨,城中哭喊声越发的大,烈火,鲜血,死亡,构成了今夜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