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思上一刻还高坐马上,此时却赶到了降香身边。
像是飞过来的。
他单臂掌住了降香握刀的手,使她动弹不得。
现在的怀王谢承思,可不是当初的残废。他如今统掌全部禁军,权柄煊赫,在京中与长公主分庭抗礼。世人当然早回想起来了,他少时便有赫赫战功,以及,天生神力。
降香当然无法挣动。
而谢承思的另一只手,则直接握住了刀身,一把将它折断。
刀刃刺穿了他的手掌,但他却像毫无所觉。
一直握着不松手。
鲜血从他的掌心涌出来,染红了他的手,染红了他的袖子,还顺着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砸出了许多圆圆的点。
味道一样难闻。
他的气息杂乱,胡乱地洒在降香的面上。
仿佛一间漏风的破房子,寒风往里灌的时候,会发出呼呼的声响。
脸色也惨白如金纸。
他做了这么多,竟什么话都没说。奇怪,一点都不像他。降香没来由地想。
他的话总是很多。
刀用不成了,不过没关系。
降香用另一只有空的手摸了摸脖子。
而后,将四只手指直直地插进那道被划开的,可怖的口子里。
——她竟是想要把它生生撕开。
谢承思终于松了握住刀身的手。
他掰开了降香的手指。
现在,降香的手上也脏了,沾了血。
和谢承思一样。
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他们脏兮兮的血也混到了一起。
“好……我放你走。金降香,算你狠!”谢承思从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再难说出更长,更复杂的句子。
小腿上像是被锲了无数根长钉,痛得不住发颤,额角露出了青筋的痕迹,冷汗凝在鬓边,全靠意志才能支撑住身子。
——幸好今日出城,特意选了件厚重庄严的曳地长袍,袍脚遮住了所有的异样,使他还能保持风度,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怀王。
只是这件长袍,并非该起这样的作用。
除了长袍,他此刻一切打扮,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头上带的是彰显亲王身份的紫金冠;身上穿的衣裳,包括这件遮丑的袍子,都是一套的亲王常服,优昙为底,金线云纹滚边,胸口绣着四爪的巨蟒;腰配玉带,脚踏登云履;本就张扬明丽的五官上,略施薄粉,更显动人。
甚至还特意熏了世间罕有的龙涎香。
生怕旁人看不出他身份高贵,相貌不俗。
当谢承思得知,降香跟着冯文邈跑了,他其实很平静。
甚至有种尘埃落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