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溦扭头盯着他。
一直压抑着情绪,终是涌上了心头。
她?倏地把?手里的?花瓣扔向他:“你?就是个傻子?,景辰!”
她?站起身,“什么自由自在,什么更喜欢,哪有备考的?考生住在这种阴冷的?宅院,自己晒粮做饭的??你?是来参加京考的?,连我都知道,寒门学子?来长安,要?卖弄文章,要?找人行卷。你?故意输给我,得?罪公主?,断送自己前?程,会觉得?那是我所愿吗?”
景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微微轻蜷,由着混着落花的?苦荞从指缝落下。
他仰起头,清澈的?眼眸折映着午后骄阳,熠熠而明亮。
“公主?仅因一局筹算就断我前?程,如此贵人,我又何须在意她?的?看法?我输了,不过是被人嘲笑才疏,而你?是圣上亲口认下的?玄天教弟子?、太史令未来的?妻子?,你?怎么能输?”
长乐公主?口气咄咄,显然等着看洛溦出?丑,急不可耐地想要?大做文章。
她?若真输了,岂止是被嘲笑那么简单?
洛溦望着景辰,唇线紧抿,垂眼撇开了视线。
“你?不用管我的?事?……”
她?有些窘迫顿生,一如那晚在水榭骤然听?见景辰名字时,不由自主?的?紧张和难堪。
认识这么多年?,甚至不曾对他隐瞒自己为?人解毒之事?,却唯独从没告诉过他,她?和沈逍那纸所谓“天定”的?婚约。
但如今,抑或者?说,早在他进到水榭之前?,她?的?那桩婚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景辰似乎看出?了洛溦的?尴尬。
他站起身,“两个月前?,我去你?家找你?,你?父亲告诉我,你?已经在京中议定了极好的?婚事?,对方身份贵重,不想让你?家再与从前?的?旧识有所往来。”
洛溦知道,她?爹的?原话,肯定比景辰所述难听?十倍不止。
她?又气又愧,“我爹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听?他胡说。”
景辰道:“我并不介意。记得?我们小时候,你?才七八岁大的?样子?,跟我和镇上的?几个男孩,在河边柳树下玩选新郎的?游戏,结果被你?父亲撞见,拿柳条追打了我们好久。自此他每回见着我,都会想方设法暗示我,将来会给你?觅一位高门贵婿,提醒我不要?当癞蛤蟆。听?了这么多年?,早就听?习惯了。”
他伸出?手,轻轻捻去飘落到洛溦发梢上的?雪色花瓣。
“你?一直没告诉我你?婚约之事?,我便一直不知道原来你?父亲所言非虚,如此至少在心理上,没觉得?自己当了癞蛤蟆。”牵了牵唇,“挺好的?。”
洛溦抬起眼,望向景辰。
阳光下,少年?笑颜恬淡温柔,朗朗好似濯过新雨的?柳。
她?有些期期艾艾,“你?真的?……不生气?”
景辰看着她?:“你?我从小相识,周围人皆嫌弃我无父无母、宿在佛寺,唯独你?肯高看我一眼。在我心里,你?便是我的?至亲之人。如今你?有了满意的?婚事?,我只会为?你?高兴,若你?因此不便再与我往来,我也完全能理解,只愿你?能事?事?如意。”
洛溦心中的?重负终于落下,旋即又有些滋味复杂。
“我怎会不与你?往来?”
她?低头,用脚尖拂了拂竹席边的?落花,“我跟太史令的?婚事?,其实也不是真作?数的?。”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昏倒,你?背我回药庐,郗隐提到过我帮长安城贵人解毒的?事??”
郗隐的?破嘴巴又毒又快,一边骂就一边把?事?情顺口抖漏了出?来,还好没提沈逍名字,事?后她?也只说是为?长安的?一个贵人在解毒。
只是如今婚约之事?公之于众,以景辰的?聪明,莫约早已猜到了大概。
“冥默圣人想要?补偿我,才出?了那道所谓的?天命,想让太史令拿婚事?来偿我的?救命之情。可如今冥默圣人不在了,这桩婚事?,太史令迟早会解除,总之,是不会作?数的?。”
洛溦不想再把?话题往沈逍身上扯。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司天监在为?玄天宫挑选擅算擅画的?生员,不问出?身,都可以去考!长乐公主?在长安的?影响再大,也大不过玄天宫。只要?你?能考进去,将来便不会再被人刁难。”
“还有你?存在我这儿的?那二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