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一伸,毫不怜惜地扯住薛百花的长发,强硬将她对视自己。
"不想吗?不想看看惜福红?三年了,这年间神医可有梦过雾穀小僮?"吕湘音每句话都极沉,彷佛在诱惑,却又似针扎上薛百花的心上,她想挣脱吕湘音扯住发丝的手,却只会不断弄疼自己。
"不急,神医不必这么快下决定,"吕湘音松手替她顺了顺鬓发,"来人!带神医入谷,吾想让她见个人,到时神医千万要拿定主意啊,世间没有后悔药吃的,相信三年来神医再清楚不过。"
薛百花神情茫然,她被两位丫环搀扶着前往密道,漆黑悠长的走道吹着寒风,她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吕湘音说了,要让她见惜福红,会是她记忆中那个逃跑药人阿福?那个她曾经心心念念,却狠心见死不救的阿福?
她该如何面对?
如何见她?
轰隆巨响回荡长廊,闸门开啟后,映入眼帘的是环崖山谷,穀中仅一间矮屋,特别显眼。薛百花位居半山崖上,若要至穀底就得依赖崖壁石梯,无奈她双臂束缚,左右更是让人箝制,因此她只能藉由月光俯视,只见矮屋旁有个小院,院里坐着个人,那人她从未忘过。
是阿福……
薛百花心中呢喃。
当真是药人阿福!!
顿时猛然挣扎,薛百花张口发声,却怎么都喊不出她的名子。一股错愕与无力袭上心头,原以为死心,怎料再次见到她时会有种想下跪的衝动?阿福的死是她的错!三年前,不,更早前她就该抓牢她,可高傲的性子却放任惜福红一逃再逃,终究没能守住她,没能救她,没能……
爱她。
"如何?神医愿意留在本教助吾一臂之力?"吕湘音从密道缓步走出,她来到薛百花身边,顺着视线往下望去,惜福红坐在屋外打盹,即使距离甚远,还是可以清楚看见她熟睡的模样,一点一点的脑袋瓜子,笨拙可爱。
吕湘音想利用的并非惜福红,而是薛百花对惜福红的……
爱?
抑或该说是愧疚?
唇角勾起满意笑容,吕湘音已知晓薛百花的答復。
"只要神医愿意协助本教,吾不会亏待你,只需替吾医治伤口,每日便有一个时辰能见福红,这条件应该相当优渥吧?"吕湘音解开束缚薛百花手腕的麻绳,玉指落有似无地抚过她的肩头,"这不是梦,是真,阿福没死呢,就在雾封穀安稳度日,只要你答应吾的要求,就能与她重逢,如何?"
薛百花浑身颤抖,她没留心吕湘音的话语,心思早已填满阿福的影子,那些陈旧的回忆不断涌现,从前对她的依恋,竟不减反增,试问三年间她可有想念过惜福红?说没有是骗人的,她何必自欺欺人?就是梦中的惜福红都不曾笑过,永远都停留在沉进水中,绝望的面容。
阿福对她死心了吗?可有想过她?
怎么可能想念?就是因为她…阿福才会死……
阿福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会怀念过往?
"薛神医,考虑得如何?"吕湘音扳过薛百花的面容,强迫收回贪恋眼眸。
考虑?
还需要考虑吗?
薛百花心底自嘲,她恨不得跪在阿福面前请求她原谅。
"看来神医做了正确抉择,只是神医对吾来说相当重要,所以……"吕湘音始了个眼神,身旁丫环立刻俸上华美宝盒,雕花金锁开啟后,吕湘音挽袖取出一颗青色丹药,"吃了它,以表忠心。"
薛百花接过丹药,有种想大笑的衝动。
寒毒,为了解开寒毒牺牲了惜福红,如今为了惜福红,被迫在次服用。
讽刺,讽刺!
吃?还是不吃?
薛百花瞇起美眸,仰头一吞,甘愿服毒。
错还能再错吗?既然都错了,她也不怕走上坎坷路途。
她只怕没后悔药可以吃,错过这次,她还有机会见到阿福吗?
这种揣测她想都不敢想。
吕湘音见她毫不矫饰的吞下寒毒,满意地点头微笑,果然,爱恨看似简单,却又复杂难以理解。倘若薛百花愿为见惜福红甘愿服毒,起初又为何狠心将她伤害?吕湘音瞇起双眸,眼神游移在薛百花与惜福红之间,半晌,她抿嘴轻笑,只怕这是道无解题,但无论答案如何,都改变不了惜福红想要安稳生活,与薛百花愿意效忠的事实。
她只在乎,这颗棋能否抓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