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摇来救命的自然是他的好兄弟,拓跋鲜卑的老大,拓跋卢猗。
早在永嘉四年的时候,刘琨就已经与拓跋卢猗结盟,还送了个儿子到拓跋卢猗那里作人质。拓跋卢猗觉得这哥们很有诚意,同时也想借助刘琨那巨大的政治声望,所以刘琨数次求援,他无不应允。永嘉四年,白部铁卑和铁弗匈奴的刘虎勾结,攻打雁门、新兴,刘琨难以抵挡,向拓跋卢猗求援,拓跋卢猗二话不说派出两万精锐骑兵,把白部鲜卑和刘虎的部众狠狠地屠了一轮;永嘉五年,刘琨麾下牙门将军邢延作乱,勾结刘聪进攻晋阳,刘琨求救,拓跋卢猗发兵支援,匈奴人见势不妙,赶紧跑了……
简单的说,刘琨对阵匈奴汉国的战术只有一个,那就是摇人。最复杂的战局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战术便能破解,拓跋鲜卑的表现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每次被匈奴汉国逼得没办法了,嚎上一嗓子“拓跋兄弟救我”,拓跋鲜卑骑兵呼啸而之,匈奴人立马就尿遁。
还是边尿边遁。
这次也不例外。晋阳丢了之后刘琨一边派温峤南下向南阳小朝廷求援,一边派人前往代郡摇人。要知道,拓跋卢猗可是跟刘琨结拜为兄弟了,匈奴人攻入晋阳,杀了刘琨父母,这还能忍?立马就派长子拓跋六修、侄子拓跋普根率领数万大军作为前锋进攻晋阳,自己率领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准备跟匈奴汉国好好讲讲道理。刘曜领兵迎战,此役匈奴人发挥稳定————一如既往的打不过鲜卑人,给打得落花流水,光是首级就让鲜卑人砍了三干多颗,刘曜负创九处,狼狈而逃,晋阳都不敢守了,一把火烧掉城中辎重,然后抢掠城中人口,火速撤退。
从这一战我们可以看出两点:
第一,拓跋鲜卑已经非常强盛,动不动就能拉起数万精锐大军去砍匈奴人,连段部鲜卑、慕容鲜卑这些强部都无法跟他们比拟;
第二,拓跋鲜卑骑兵的战术依旧是以骑射为主,这也是刘曜负创九处还能且战且退的原因,对于身披重甲的猛士而言,就算被利箭射穿铠甲也只是轻伤,不碍事的。如果拓跋鲜卑是以突骑为主力的话,刘曜不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换了李睿麾下的乌桓突骑或者段部鲜卑的铁甲重骑,刘曜挨了九下还想有命回晋阳?只怕早就给捅成筛子了。
得知晋阳被收复后,祖逖松了一口气,他问李睿:“大司农,这援兵还派吗?”
李睿说:“派,当然要派!这次靠着拓跋鲜卑侥幸保住了晋阳,下一次就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了,求人不如求己,有一支强军在手比什么都强!”
在李睿的坚持之下,这支四干人的援军就这样出发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李睿亲自带着小皇帝来到义阳为他们送行。李睿指着淮河两岸金黄的稻田对他们说:“此番干里驰援晋阳,九死一生,途中艰险自不必说。但是,汉家男儿生逢乱世,就没指望过能够老死病榻,战死沙场或者带着一身伤痕荣归故里,在稻花香里,大槐树下,向亲人讲述每一道伤痕背后的故事,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浪漫!你们且安心上战场,明年这金黄的稻田里,必然有你们家一份!”
“今日我与陛下在这片即将丰收的沃野里为你们送行,希望将来同样能够在晋阳那即将丰收的沃野中与你们会师!”
四干骑兵豪情满怀,齐齐应诺。羊允笑着说:“大司农,末将先走一步,希望能早日在晋阳城下与你会师!”
李睿说:“我尽快!”
瑟瑟秋风中,这支铁骑牵着自己的战马登上舟船,升起白帆,一艘艘舟船乘着秋风顺流而下,消失在烟波之中。
司马诠目送着最后一艘舟船在视野内消失,莫名的有些伤感:“大司农,朕还能见到这些忠勇的将士吗?”
李睿说:“大多数都见不着了……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注定是回不到南阳了。”
司马诠几乎落泪:“这……这可是好几干人啊……”
李睿有些苦涩:“几干人算得了什么?这乱世,不往里面填上一干几百万条人命休想结束!”
司马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去年的落花湖之战,数干晋军倒在他面前,他便已被那尸山血海的惨烈画面给骇得喘不过气来了,现在李睿却说这乱世可能要死一干几百万人才能结束,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声音直颤抖:“真的没有办法早日结束这该死的乱世吗?再这样乱下去人就要死光了啊!”
李睿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尽力而为吧。”
碰上这样的乱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