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乘坐量子列车。”江厌说,“倒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守旧派,对于十几年前从那场科技飞越中诞生出来的东西嗤之以鼻。而是因为我厌恶任何人潮拥挤的场所,前面说过,我当时自视甚高,对普通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感。而量子列车又是普通人最为聚集的公共场所之一,我害怕自己也被订上普通人的标签。在这个时代,如果你想立刻叫一个人火冒三丈,甚至让他发疯,你就告诉他他平凡无奇,甚至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即便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家伙,你要是不把他当成坏人,而是一个凡人,他会觉得这是你对他最恶劣的羞辱而对你痛下杀手。这比你数落他,惩罚他更叫他无法接受,事实就是这样。你看起来对这些话题很感兴趣,但我要说的是,我并不是为了择其所好,对症下药才说这些的,而是因为我不想再提及我对这件事的感受,我不想再赘述一句有关于那天发生的惨剧时我怀揣的想法,心绪和神情。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足够让人扼腕叹息了,我只是不想再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让你更加困苦难受,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我们接着说。。。”
江厌继续道,“即使我很少乘坐量子列车,但我也清楚,列车那所向披靡的强大动力能将钢铁都撕成粉末,更何况是一个十一二岁初出茅驴的孩子。江北的泥剑刚刚划下,还没来得及将量子列车切断,他就被量子领域的纠缠给完全碾碎。而且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也许不对,他的真理之环应该幸免于难,否则秋梦凉后来也不会找到它对它进行持续了三年的试验。只不过我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后来我才知道,江北是把量子列车当成了一只吃人的怪物,它的肚子里藏着被它吞下的成千上万人。来江边的第一天,第一次,江北并不是被浅滩里的水生物给吓到,而是把量子领域纠缠所发出的巨大噪音想作了怪物的怒吼。江北之所以冲上桥轨,是为了将被列车吞下的人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很天真,难以置信不是吗?因为我们都知道量子列车是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是未知的。秋梦凉对江北的教导还未涉及到这里,但这不怪秋梦凉,我们谁都不可能料到会有这样的噩梦发生,我们甚至连什么时候做梦都无法自己掌控。但归根结底,有人死了,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必须要有人为江北的付出代价。
我和秋梦凉为江北提起上诉,你可能想象不到我们在控告谁。不是量子列车驾驶员,不是站点的后勤人员,不是桥轨的制造者。而是大书库,是天阶。我们都看清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天阶制度是造成这一出惨剧的罪魁祸首。当时,这出案件被闹得沸沸扬扬,但可惜的是,几乎没有人站在我们这一边,人们对大书库的信赖是根深蒂固的,是一种本能。所有个人和媒体都对这件事进行了一边倒的碾压式的批评。他们都用一句话来进行还击,在质疑天阶之前,首先你们要自省,为什么会被限制为天阶E-,是曾经杀了什么人,还是犯下过无可饶恕的罪恶。我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谁都无法回答。上诉最终被驳回,舆论在进一步扩大之后被镇压,整个案件就此草草收场。当然,支持我们的人也有,只不过屈指可数。而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也很快消失,甚至变成了我们的敌人。因为大书库的维护者启动了应急预案,他们完全抹杀掉了江北的存在。档案被清空,法庭记录莫名其妙的消失,大书库发表了一条新闻报道。电子报刊的头条新闻上写道,‘在17日和18日两天,C市举行了浩大的抗议活动,对于禁止使用地方方言的议案表示不满。据统计,此次抗议活动引发了全城人潮,达到了草木皆兵,人人参与的地步。’很疑惑吧,修改这样的一条信息怎么能抹杀掉江北的存在呢?当时我也不信,因为十七十八号正是我和秋梦凉上诉的时间。但结果给了我们响亮的一计耳光,报道一出,全城人都觉得十七十八号发生了抗议活动,并且他们也是抗议游行的一员。走在大街小巷,你还能看到有人(甚至是曾出席过上诉庭审的人)夸夸其谈地向旁人炫耀着自己在游行中的种种光辉事迹,并且描绘得栩绘声绘色,细节有加,仿佛确有其事似得。那两天真-->>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