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被救了,我跟着爹娘回了家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跟他还是有联系的,只是后来他爹病逝了,他娘弃了他改嫁,才七八岁,他没了去处,一日饿的狠了,想来寻我要些吃的,半路上饿晕了过去,是他的师父云迹大师救了他,把他带回了云禅寺。”苏霜语气里带着遗憾,如果当年他当真来找自己,自己一定会求爹娘把他留下,也许现在……
苏槿细细的听着,心想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一段宿缘,仔细想来,二姐同这云明大师当真是有缘分的,可是如果两个人彼此把对方当做久未相见的朋友倒也罢了,如果起了其他的心思这可如何是好?那云明再好,却是一个和尚,且不说他师父会不会允许他还俗,就算是可以,爹娘会愿意把二姐嫁给一个身无一物的人吗?
越想心里越乱,看着情形,二姐和那云明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了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苏槿欲待再说两句,可是又怕二姐生她的气,只得把满腔心思压下去不提。不过这么一来,她的心里都是念着这事,倒是把自己同齐曜的事给丢到一边去了。
听说鲁云川和齐曜在青石镇住了五六日才走,但是这几天苏槿都没有见过齐曜。这一日天阴沉的很,柳氏交代了红杏去给荣氏母女两个送新做的糖蒸酥酪和莲子糕,正好苏棠昨儿个送来了一盒子新鲜的京城里时兴的绒花来给她们姐妹,一盒子六个,苏霜向来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就都给了苏槿。苏槿自己留了一朵茶花、一朵海棠,又分别给了大荷和小荷各一朵,剩下的两朵预备送给向晚,便拦了红杏自己也没带丫鬟,独自领了这个差事往向家去。
向家在原先苏家包子铺所在的那个胡同里,苏槿熟门熟路的走了去,快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天空突然阴沉的厉害,一阵狂风吹过,豆大的雨珠子夹杂在风里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砸到人身上生疼。
苏槿忙把绒花抱在怀里,左手撑了伞,右手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好在已经到了胡同口,再往前走上一段路也就到了,走着走着风渐渐的小了些,雨势也没有那么大了,她才松了口气,之前生怕自己被雨挡了眼,看不清楚路,再摔倒把食盒子给摔坏了。
好容易到了向家门口,正想进去,却听见门里传来男子的说话声,苏槿一愣,怎么回事?向家只有荣氏和向晚两个人住,怎么会有男子的说话声?为了避免尴尬,苏槿忙在拐角处躲了起来。
只见向家的门‘咯吱’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青年男子来,虽然下着雨,苏槿还是瞧着这两个人眼熟。随着这两个人一起出来的正是向晚,她正跟鲁云川说话,声音很低,苏槿根本就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但是从她娇羞的表情来看,这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齐曜带着遮雨的草帽站在廊檐子底下,草帽很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抱着肩膀斜倚在墙上,很是看不惯这两个人的腻歪。正无趣,一抬头却猛然看见一片雪青的衣角,再往外走两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齐曜忍不住一笑,这丫头,躲在那里做什么,下着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过来躲躲雨。想着就要迈步往她那边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就想起那日她举起巴掌落在自己脸上时的情形,脚步就住下了。
当时她打自己的时候那么坚决,如今见了面却又不肯上前,也就是说她对自己并无情感可言了?齐曜苦笑一下,也罢,就当是自己单相思了吧。
“齐曜,走了。”鲁云川同向晚说完了话要走,见他呆愣愣的就唤了一句,没成想齐曜依然是没有动静,便又唤了一句,只见他突然迈开步子向近处的一个拐角走去,从那里扯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
“槿儿?”向晚惊呼道。
“哦?是那个苏家的三姑娘吗?”鲁云川感兴趣的问道。
“嗯。”向晚点头,脸上带着担忧,槿儿怎么在那儿站着,瞧身上都被打湿了,不过好奇怪,那个齐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拉着槿儿要做什么,想着不放心就要过去,鲁云川一把扯住她的手,“别去,齐曜这个人一向冷冰冰的,在兵营的时候他不近女色也就罢了,后来我们班师回朝,有不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是他就是不肯,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有意思,有意思的很。”
向晚对他的语气有些疑惑,“你不是说齐曜在战场救过你的命,你们是生死兄弟的嘛,怎么你好像是在看他热闹似的,也不去帮帮他。”
鲁云川闻言就笑,“正因为我们是生死兄弟,所以我才对这事比较感兴趣,而且,”说着他转身双手捧着向晚的脸,“我的小晚儿,你不懂,感情这事,要靠自己去努力,旁人谁想帮忙都是徒劳,咱们还是静静的等着吧。”
风雨里,苏槿撑着伞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雨水的男子,他的草帽摘了下来,露出刚毅、棱角分明的脸来,看着这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她有些心疼,可是还是强忍住了,想起上次他对自己的无礼,苏槿心里就有气,就瞪着他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是来找向晚的,你别挡路。”说罢要走。
齐曜一把把她扯到自己怀里,吓得苏槿惊呼一声,他却紧紧的搂住,压低了的声音里略带了些嘶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在说什么!”苏槿有些着恼,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不经过别人的允许就动手动脚,对自己一点也不尊重,她恼他,便是因为这个,虽然自己也喜欢他,可是相比较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自己更需要被尊重,她不想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活着,她要自尊,要属于自己的权力和自由,不是随便哪个男人想招惹就能招惹的。
齐曜摇头,把她恼怒的神色看在眼里,牢牢的刻在了心里,心里有愤怒,更多的是失落,本想潇洒的放开她转身就走,可是手却怎么也离不开,牢牢的盯了片刻,猛地就把嘴凑了上去。苏槿更加的生气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自己当做什么,什么也不说上来就亲,太过分了吧!
‘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齐曜的身子顿时就僵住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她,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他的步子迈的沉重,就像踏在苏槿的心上,本能的她想唤住他,可是又想就算他停下了自己又能跟他说什么,要说“嗨,你还没说喜欢我,还没有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呢?”还是要问“你为什么要亲我?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苏槿自嘲的弯了弯唇角,他有自尊心自己也有,而且一点都不比他少。
齐曜兀自离开,连鲁云川喊他他也没有听见,背影直挺,孤寂而骄傲。
鲁云川见他心情不怎么好,也不敢招惹他,跟向晚说了一声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见他们两个离开,苏槿却还呆愣愣的站在那儿,忙走了过去,扯着她进了自家屋门。荣氏见是苏槿,就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迎了出来,“槿儿来啦,怎么这么大雨过来了,瞧这衣服都湿了,晚儿,快去拿布巾给槿儿擦擦,实在不行就换上你的衣服,槿儿啊,你坐,我去煮碗姜汤给你驱驱寒,别着凉了。”
苏槿忙拦道,“婶子别忙了,我没事,我娘新做了糖蒸酥酪和莲子糕,让给你们送过来,正好我新得了几朵绒花,想要给晚儿,就过来了。”说着把食盒递给了荣氏。
荣氏听了忙道谢,“亏得你娘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当初咱们做邻居的时候也没少吃她做的这些糕点,烦你回去代婶子给你娘道谢,上次你们能带晚儿去韩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婶子不用客气,不过是些吃食罢了。”苏槿从向晚手上接了布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向晚道,“去韩家赴宴的事……也得晚儿有那个缘分才行,我娘也没帮上什么忙。”
荣氏听了就叹道,“我跟晚儿正因为这个事发愁呢,你说那鲁公子看着倒是个好的,看身上穿的布料料想家境也不错,只是咱们也不知道根底,再说他家境好,我们家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怕晚儿就算是嫁过去会被人瞧不起。”
“婶子,你们不知道吗?”听她说的这些像是都是自己猜测的,苏槿忙道,“那个鲁云川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镇国公鲁毅的长子,圣上亲封他为云威将军。”
“什么?”母女两个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荣氏看向自己的女儿,向晚便小声解释道,“我也只知道他家世显赫,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云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