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样子很年轻,与姐姐颜珍儿十分相似。
朱婆常说母亲年轻时是个极致的美人,这话一点儿没错。
“珠儿,我的孩子,母亲是来与你告别的。”母亲轻叹,似有无奈,更似解脱。
“母亲,你要去哪儿?”颜珠儿急切地问。
母亲没有回答,而是道,“记得把他找回来。”说罢,转身离开了。
颜珠儿大急,疾呼,“母亲,你别走。母亲母亲……”
“珠儿醒醒,快醒醒。”李景慎拍打着颜珠儿的面颊。
颜珠儿醒过来,脸颊一片冰凉,身旁的李景慎一脸担忧地看她,“做噩梦了吗?”
颜珠儿怔怔发呆,没有出声。
李景慎递过帕子给她,她接过帕子,轻轻道了声谢。
颜珠儿擦干了面上的泪痕,平静道,“我没事了,睡吧。”
李景慎没有说话,重新躺下了。
颜珠儿已然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
送走李景慎,颜珠儿急匆匆出了城,返回安家营。
天还未大亮,小院已有亮光。
才进到小院,颜珠儿便觉得心脏骤然一阵抽痛。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想起了昨夜那个梦,似乎是一个预示。
果然,颜珠儿才进西屋,就看见颜珍儿与何天明在母亲床前。
颜珍儿见到颜珠儿如同一阵红色的疾风猛扑过来,扬起手,狠狠给了颜珠儿一个巴掌。
颜珠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蒙了,还未反应过来,颜珍儿再次扑来,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朝房门撞去,口里谩骂,“你夜不归宿,丢母亲一人在家,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睡觉去了。害母亲死时,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颜珠儿被连撞三下,脑壳炸裂般疼痛,颜珍儿却还不解气,再次拎起她朝房门撞去,何天明抢了过来,一把拽住了颜珍儿。
颜珠儿的额角已经出血,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颜珍儿被何天明抱着,还在撒泼,她脸上的大浓妆已模糊,脂粉严重脱落,眼眶黢黑,口脂在唇边晕染开。
“是,我是去陪野男人睡了。你呢,你又在哪里?”颜珠儿抹一把面颊的血,冷冷道。
颜珍儿还想冲过去打她,奈何被何天明抱着,只得怨毒地看着颜珠儿,口里挤出两字,“娼妇。”
颜珠儿听见这声羞辱,眼泪滚落下来。母亲为她们俩姐妹取名珍儿珠儿,便是想让她们像珍珠一般宝贝,可惜了,珍珠落在烂泥里,任人践踏,这还不够,如今还要互相倾轧,可悲!
颜珠儿抹去眼泪,也不去理会颜珍儿,径直走到母亲身边。
母亲走了,虽早已没了人样,但神情还算安然。
姐妹俩在母亲灵床前守了整整三天,便悄悄寻了个地,将母亲埋了。
不是没有大操大办的能力,而是不想。
母亲这一生有什么值得人们称颂的呢。
大操大办起来,人们只会说,“瞧瞧,一个娼妇死了竟还能如此操办,那钱得是她女儿陪多少男人睡过才赚来的。”
徒增笑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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