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她一直记着王韧的话。可惜,落下的书道没有办法拾起,经年?的旧谊也只能在倾轧中落灰。
萧沁瓷坐在明堂上?,能看到他斑白的发被滤成灰色,风骨仍旧磊落,字字铿锵。
她在那样的言词中出?了神。
曾经王韧教导萧随瑛时说“有教无类”,因此也肯一并?教萧府的娘子诗书,如今也是他,抨击萧沁瓷插手朝政,其心可诛。
萧沁瓷很平静,这?样的话来日她还会?听到更多,是谁说的并?不重要?。
那日晚些王韧退出?去后萧沁瓷久久没有动静,皇帝眼一抬,瞥见她眉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臣们的反驳不是大?事,皇帝的态度才至关重要?,萧沁瓷不会?傻到自己去和他们争辩,借力打力才是她应该做的。
皇帝给?她换了杯热茶,屈指叩在案上?,问:“不开心?”他还记得萧沁瓷说过的话,萧随瑛是王韧的弟子,因着这?个缘故从前萧沁瓷不仅跟着王韧学字,也跟着他学过四书。
茶里放了陈皮红枣,清甜滋味在舌尖上?溅开,萧沁瓷却没滋没味地道:“没有。”
皇帝拨弄她鬓边珍珠流苏,萧沁瓷嫌痒,避开了。
皇帝眼眸沉沉,端着她脸不许她躲。
“阿瓷,路还很长。”他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萧沁瓷才双十?年?华,皇帝刚及冠时还在蒲州做着不起眼的藩王,他睡在黄沙草野,相伴的是刀兵杀伐,在梦里也想回到九重阙,重新拿起属于他的权柄。
他始终沉稳,知道有一日失去的都会?再拿回来,他所要?做的就是漫长的蛰伏与?等待。
“——你说的对。”萧沁瓷侧脸轻轻挨过他掌心。
萧沁瓷的沉郁只有短短一刻,重又打起精神和朝臣周旋。
君臣相争不会?很快见分晓,这?场拉锯持续了数年?。
明成六年?,帝擢翰林学士入阁修典,皇后亲恭,夙夜不懈,编修正?典,以明官制。刑、事、礼、政归于一体,各部设置、人员定?额以及官员考绩、选拔、任用2等皆以明确。
朝臣们惊觉皇后的权力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过往的谏言皆是无用功,声讨皇后的声浪再次变大?,纷纷上?书要?求萧沁瓷不得插手修典事宜。
皇帝对臣子的反对视若无睹,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朝臣们又急又气,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朝上?越发剑拔弩张,真正?让此沸腾的是皇帝第?一次发怒,处置了一个在朝上?上?疏要?他废后的。
萧沁瓷原本不知道这?件事,她在武英阁督促修典事宜,负责修典的俱是学识渊博之辈,她受益良多,也因此忙碌,白日里也很少和皇帝见面,晚间休息时又觉得疲累。
皇帝没有拿这?些事来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