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那么美,年纪那么小,那样白皙而玉润珠圆的脸颊应该被繁花衬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应该去看河水,彩蝶,锦缎。
嬴鸦鸦傲然地笑了,她扬起脸颊,让所有人看到自己颈上割喉的疤痕。
“我难道未曾见过吗?”她问。
你们觉得,我未曾见过死吗?
在这满地的尘土,血腥,在风尘仆仆的士兵和民夫里,有几个人看起来不同。
他们衣衫洁净,称不上华美但已经足够出众,几个人像是一群绢蝶,翩翩然地飞过淡河县城的街道。
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轻佻的神色,他们面无表情,双眼发光,簇拥着他们的头领。
淳于顾换了一身新衣,佩玉冠,正式得像是一位要向帝王进言的国相。
他的确要去向裴纪堂进言。
裴纪堂的书房里已经没有那尊田黄雕刻了,连桌上那些并不怎么值钱的摆件也已经撤掉。
他坐在光秃秃的桌后,给这位匆匆而来的门客一杯热茶。
“明府可愿冒险吗?”淳于顾问。
“什么险?”
“——驱狼吞虎之险。”
淡河袭扰游击围城的军队不是为了歼灭,而是为了阻碍运粮。
而运粮受阻的直接后果就是峋阳王的军队会在与第五争正面战场失利,从而无法在班师的时候留下余力吃掉淡河。
淡河不想帮第五争,但从结局上来讲,的确帮了第五争。
既然有共同的利益,那就可以是朋友。淡河凑不出一支高机动性的骑兵去烧粮草,现在靠袭扰打乱运粮步调收效甚微,但第五争可以。
在第五争和淡河合作的前提下,双方一个熟悉地形,一个兵力尚足,完全有可能一举毁掉峋阳王的后勤。
但是,需要一个人去游说,去达成联盟。
“故主之事……”裴纪堂忖度着,“并非我或寒山弑主,但那位殿下的确是在我们两个面前薨逝。”
……不算弑主,大概吧。
淳于顾笑了起来,用食指打节拍一样轻轻拍着杯子:“天家子,天家子。谁会在意这种事?先王不死,新王何立?”
他的眼中闪动着锋利的,冷色调的光芒:“这只是个借口,是个理由,是来日如果翻脸可以被拿出来说一说的东西罢了。”
“这次出使,如果第五争问起,使者可以说淡河难以自保,愿意认他为主,也愿意在这次作战中为他效劳。一个前庭着火的人一定很欢迎邻居来帮他救火,特别是这火如果不救就会波及到邻居的前提下,他更放心。”
裴纪堂深深吐出一口气,他闭上眼睛,蹙起眉,当他睁开眼睛时,有一层微妙的东西从他脸上裂去了。
“但某并不愿令淡河归于那位王子麾下。”
淳于顾直起身,张开手臂。
“当然,主公。”他说,“淡河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