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从衣袖中取出两封信,从桌上滑到李顺祖的眼前。
李顺祖拿起信一看,脸色渐渐阴沉。
<divclass="tentadv">第一封信,是三河商人巨富黄云发在今年秋冬季节,暗中与塞外建州女真诸部往来,高价向关外出售粮草、军械和甲仗的通款细目。
这信中所言,上到内阁、兵部、京营、五军都督府,下到三河地方州府县卫,全都有人与黄家互相勾连,暗中给女真递送情报,以换取巨额回报。
还有一些地方武将,害怕后金军攻下城以后危及自身,便先与后金军接头,用地方情报和开城投降,换取后金军入城对他家秋毫无犯。
只看了这一封,李顺祖便是拍案而起。
“这群人都是什么混账!”
“我辽军数万将士,在城外浴血奋战,他们高坐于府宅之上,不给支援也就罢了,居然行此釜底抽薪之事,何其可恨!”
“这些人,全都该死!”
“为什么不奏报朝廷?”
如今的李顺祖,亲身经历过广渠门、永定门那两场战斗,知道这两场战斗取胜何其艰难,有多少将士血洒疆场,有多少难民家破人亡。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亲眼看见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却还是觉得肺腑中简直要气炸!
辽东将士风餐露宿,用几千条血热的性命获得一场胜利,就这样被他们一点点败光,那这些将士战死的意义又在哪?
李邦华看着李顺祖如此激烈的反应,微微点头,却是叹了口气。
“奏报?”
“拿什么奏报?”
“李勋卫,你清醒一点吧!”
“地方州府,朝廷六部九卿,到处都有人与他们暗中勾结,官官相护,你就算是奏报上去,也到不了陛下的御案前,你的话根本传不到陛下的耳朵里!”
李顺祖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那我就进宫面圣,我还不信没有办法了!”
李邦华冷笑道:“以李勋卫如今的名望,面圣容易,可是证据呢?”
“别忘了,这些人从当朝权贵到地方文武,再到黄云发这种商界巨富,个个都是连我也招惹不起的人物,你是告一个还是告一群?”
“全都告了,陛下只会当你是疯子,告一个,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哪有证据啊!”
“身处如此境遇,保全自身已是难事,我自知李勋卫复兴祖业的想法,我李邦华也想整顿京营,可如今我们只能暂且忍辱,徐图自保!”
李顺祖举起手中这封信,信纸不知何时,已被揉攥得近乎支离破碎。
“这只是一份细情,是方便给李勋卫看的,事后也好燃毁,这做不得什么证据,除非是有他们暗中通敌的账目,这份账目需要和朝廷户部的支出对得上。”
“如此,方能让陛下相信此事,可这又谈何容易?”
经过一开始的震怒,李顺祖也逐渐冷静下来,回到座位上,冷冷问道:“那李御史的意思呢,我该如何去做,才能在这些阴谋之中,保全自身。”
李邦华眼神中露出深深的无奈,站起身负手立于窗边,看着天边的黄昏。
“这大好山河,我辈矢志报国,却只能看着它一点点沦丧于虏手,大明烈祖,何其可悲,大明百姓,何其不幸啊!”
说着,他猛然间转过头。
“李勋卫如今有一样,是他们所有人比不了的。”
“那便是在辽东军中的威望!”
“辽军上下,从满桂至寻常军卒,无人不受过李勋卫之恩,只要李勋卫待在辽军大营,便能立于不败之地,那些人的唇枪舌剑,突破不了辽军的荆棘大营!”
李顺祖很不甘心,但也是泄了口气。
“那也只能如此,我看看能不能在东奴军中,找到这些人勾结的证据,如果能收复遵永等地,面见陛下呈上证据,或许会有转机。”
李邦华有些吃惊,接连上前几步。
“李勋卫当真有如此胆气?”
李顺祖知道历史上这仗一定会赢,自然没什么犹豫,当即斩钉截铁道:“御史放心,这一仗我辽军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