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便喊过李嬷嬷道:“一路回来,你也尽知道秋姐儿性格如何,以后,由你当她的教养嬷嬷,凡事儿多提点她。”
李嬷嬷想着苏立秋虽是乡下养大的,到底是苏家亲女,且瞧着老爷夫人颇为心疼她,将来自会安排她的前途,自己跟着她,也没坏处,当下一口应下道:“夫人放心,老奴自当尽力。”
苏夫人又喊进两个二等丫头,一个叫柔菊,一个叫绿竹,指了她们过去服侍苏立秋,另又道:“姐儿初进府,两眼一抹黑,你们机敏些,好好服侍。”
柔菊和绿竹恭谨应了。
苏夫人又吩咐李嬷嬷,“姐儿沐浴后,服侍着歇一会,待老太太那儿传晚膳,再带过去。”
待李嬷嬷诸人领着苏立秋去荷香院时,苏夫人这才吩咐人请苏飞玉过来。
很快的,苏飞玉便来了,一进房便道:“听闻母亲买了一个黑瘦丫头回来?”
苏夫人且不答这个话,只拉了苏飞玉坐到身边,笑着摸摸她的头,斟酌一下言词,温声道:“玉姐儿,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每回哭闹,母亲总彻夜守在你床前……”
她轻声细语回忆苏飞玉小时候的事,“玉姐儿,母亲把你养到这么大,一直当你是心肝,无人能取代。”
她说着,转而握住苏飞玉的手,“今儿领回府的,是你的妹妹,但你依然是府中的大姑娘,是我们的心肝……”
苏飞玉听着这些话,有些不妙的感觉,心跳了一下,疑惑道:“父亲一直与您恩爱,为何会有一个妹妹?”
有些话须得及早说,若不然,怕伤害更大。苏夫人狠狠心道:“那时节母亲跟杨氏同在慧宝寺生产,奶娘抱错了娃儿,今儿来的妹妹是母亲亲生的娃儿。”
苏飞玉脑子“轰”一声响,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道:“抱错了,妹妹是亲生?”
苏夫人忙把苏飞玉揽进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母亲养你这么大,不管发生何事,你都是母亲的宝贝,秋姐儿取代不了你在母亲心中的地位。”
苏老太太平素炫耀苏飞玉是吉星时,也会顺带提起苏夫人当年如何在江南赶回京,如何至慧宝寺生下娃儿这些细节。还会强调苏飞玉是在佛祖跟前出生的,吉得不能再吉。
苏飞玉听了好几回,早熟知苏夫人当年在慧宝寺生产的事儿,当下听着她的话,愣怔半晌,带着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所以,我是杨氏的娃儿?”
“是。”苏夫人揽实苏飞玉,见她还没有哭出来,便硬着心肠,把林奶娘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又细说当年的情况,最后道:“秋姐儿在乡下吃尽苦头,如今回来,你当姐姐的,且好好和她相处,好么?”
苏飞玉终于哭了出来,肝肠寸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从小到大,论家世,论相貌,论才情,论未婚夫婿,她哪样不是被闺蜜羡慕着?
她自己暗暗比较过,京中贵女们,除去公主郡主并宰相家的姑娘,无人能及她了。
可是现在,母亲突然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她是乡下婆子杨氏的亲女……
她心碎了。
不,这不是真的。
苏夫人见苏飞玉伏在她怀中,哭得喘不过气来,只好一边给她揉背顺气,一边道:“玉姐儿,现只是府中多了一个妹妹,别的没有变,你还是大姑娘。”
苏飞玉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明明祖母和父亲母亲这样疼我,我怎么不是亲生的呢?”
苏夫人掏出帕子,扳了苏飞玉的脸,给她擦泪,“玉姐儿,大家还是这样疼你,没有变。”
苏飞玉疯狂摇头,突然一头栽到榻上,晕了过去。
苏夫人吓坏了,忙喊人去请大夫,又让人请苏逸明过来。
荷香院中,李嬷嬷却是吩咐婆子备水,准备服侍苏立秋沐浴,一边又悄拉柔菊和青竹,交代几句道:“秋姐儿是老爷夫人亲生女,虽则在乡下长大,行事却自有主张,你们不可小看,须得小心服侍。”
柔菊和青竹极是讶异,悄悄问道:“此事当真?哪玉姐儿呢?”
李嬷嬷道:“一个是亲女,另一个自然是养女了,只是玉姐儿自小养在夫人膝下,自然如前娇贵。”
青竹瞧瞧左右,另小声问道:“这样一来,周家这门婚事会如何?”
李嬷嬷瞪她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青竹缩缩头,不敢再问。
李嬷嬷心内却喟叹,周家那样的人家,会娶一个养女吗?
可亲女在乡下长大,现下这模样儿,也上不得台面,照样配不得周家。
这门婚事,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