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够资格被这位大人称呼为孩子的存在屈指可数……不,应该说只有这一个。
这是何等磅礴的偏爱和荣耀?
简直叫人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有什么不对吗?”牧首微笑着问道。
黑衣男人犹豫着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您的枢机主教确实不该是个孩子。”
牧首笑叹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期望她在我面前能更多的表现出孩子气来,这样我才不会像个被抛弃的老人一样整日忧虑。”
黑衣男人:“………………”
“好了,趁着她还没回来,我们谈谈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红眸中的笑意尽数消失,因路艺漾起的柔和光芒也跟着泯灭,他恢复漫不经心的权力者姿态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手背,手指上的权戒反射出格外冷酷的光芒,身上那身华美的教皇服尽显鲜红的尊贵。
“一段时间没有关注,王都内部还真是多出许多自以为是的小角色,他们进行多久了?要不是我的枢机,我还不知道自己休憩的地方居然多出这么多亵渎的玩意儿。”
黑衣男人此时已经以远比刚才更为恭敬的姿态俯首下去,不像是在为自己辩解般奉上了牧首想要的答案。
“‘猛兽园’是贵族以遵从祖训的名号建立起来的能力者训练基地,大多数受训者都是拥有兽化能力的人类。一开始他们只是收购,或者私下捕猎野生的大型猛兽,将它们丢入园中观赏它们互相厮杀,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像驯养野兽一样驯养那些能力者,并在之后数百年间培养出成批的阴影猎手,而贵族自身则隐藏在幕后……至于这次导致猛兽园暴露的案件,实际上并不是个例,毕竟——野兽总是要见血的。”
“呵。”
牧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修长的手指逆着权戒的方向向上抚摸,慢条斯理的摩挲着那几颗红绿色的宝石,眸底若隐若现的恶意使圣灵的光辉消失,坐在这里的身影恍若变成了地狱中魔鬼的主人,不祥的阴影正从那代表王国大主教权柄的袍角游动着跑了出来。
圣堂内光线昏暗,黑暗中窸窣着亵渎的呓语。
黑衣男人不言不语,面庞上每一处冷峻的棱角都被金色的花纹覆盖,有种诡异又神圣的美感,但他的实际身份却十分贵重,正是圣堂教会异端审判局的管理者,也是牧首麾下最虔诚的信徒。
对于前方正发生的如此亵渎的一幕,理应审判异端的黑衣男人却视若罔闻,如同一只牵线在牧首手中的傀儡,合起眼睛就能漠视所有。
“居然会选择这种象征性的东西,难道他们真的以为神灵会被凡血中的兽性所玷污?”牧首轻慢的言语不需要任何回应,他挥挥手态度不算端正的让人下去:“继续去调查吧,看看王都到底有多少贵族和那些见不得人的‘野兽’有关。”
牧首挑唇微微笑了起来,赤红瞳孔中的虚影沉淀着无数个王国燃烧起来后残余的灰烬。
“虽然不能说做的对,但‘神’确实不喜欢野兽身上的臭味和肮脏。”
这句话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显得这一刻的空旷比以往哪一次都要真切。
经历不知多少岁月仍年轻不已的男人眼神怔忪,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里有多么空荡,又是多么缺乏人气。
于是……他的视线缓慢的扫过这里,穹顶上华美的累赘的镂空浮雕,高耸的立柱带来的大得多余的空间感,彩色的玻璃窗直达地面……
这是一处艺术的殿堂,但却带给不了他任何想要的。
就在这时,少女踩着红毯从殿外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她身后的光。
这光照亮了彩窗,殿堂,穹顶……驱散了他身上浮现出来的百年孤独,使独裁的君主从他的王座前走了下来。
牧首怔怔的望着她,像是在凝视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
许久之后,他向着这道初生的“光”笑了起来。
“早上好。”
身上的阴霾在这轮太阳看过来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