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么?!
寂夜墨色瞳孔收缩,如同掉进了寒潭深渊,一双媚眼虽是天成,可此刻却已失了大半神采。
妖冶邪魅的面上也似风华尽失般,半点妖冶气质也无。
如若让姹紫忘记过往,重新来过,其实也算是很好的选择,可不知怎的,他就是开不了那个口。
他无法忽略掉心底那一丝用情意堆起来的不甘,也无法接受姹紫就这么忘记他。
见得寂夜半晌没有说话,墨离好笑道:“放心罢,我说的只是如果。”
如果吗?寂夜闻言,快要皱成一团的眉头终于有所松动,他抬了抬眼皮,低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走罢。”
南屿城危机已解,再呆在此处,等来的也只是神界的胡搅蛮缠而已。
“魔帝,我们先行一步,事后便来冥界寻我罢。”寂夜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物件,往弼穹所站方向一抛。弼穹眼疾手快的接过,一个旋身,似老当益壮般,白发纷飞,平稳落地。
他习惯性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将接到手中的物件翻看了两遍,自言自语道:“切!本帝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呢!却没想到只是一块破铜烂铁,寂夜小儿可真小气。”
洛安执剑而立,眼睁睁的看着寂夜与洛安离开,却无心阻止。
“曲终散场,洛安小儿,老夫也不陪你玩了,先去也。”弼穹挑了挑须白的眉尾,随手拍出一掌,随即遁逃而去。
日光落幕,天色转眼入了灰白,洛安静立于虚空之中,手心翻转,将刚与弼穹决战时劈坏的山石修补好。
清冷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已经失了神的玉弗身上淡淡扫过,长袖一拂,将木仓神剑收入袖中,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唯有玉弗还呆呆的望着姹紫离开地那个方向,喃喃道:“竟是这般有缘无分么。”
他苦笑一声,似痴傻般,踩着虚无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离开此地,背影却是孤寂落寞至极。
边走边道:“阿紫姑娘,你等我……”
万籁俱寂……
一切仿佛从未开始般,满园春色悄悄绽放,枯了的花草树木似是在一瞬得到生气的灌溉,争相着从地底冒出新芽。
这一夜,南屿城大雨瓢泼,像是久逢甘露,大雨过后,一切宛如新生。
冥界彼岸花海。
一地彼岸花婆娑起舞,似是感应到了姹紫的归来,寂寞了许久的彼岸花海,也终于在这一刻变得热闹起来。
墨离从怀中小心的掏出姹紫的本体,面露心疼的将她放于彼岸花海中,对着身后畏畏缩缩尾随的鬼差道:“去传令十城城主,今日起,冥界拒绝接待神界来客。”
“是,王上,”鬼差似是胆子很小,竟是连拿正眼瞧一眼墨离的勇气都没有。
“去罢。”墨离颔首,已是顾不得奈何桥上鬼魂堆积,抬手一挥,一道术法落下,自成一界,将整片彼岸花海都隔离了开来。
寂夜站在他的身侧,虽是心下着急,却也不敢出言扰他心神,便只好故作镇定的站在一旁,双手却是早已紧握成拳。
墨离着急回冥界的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都传扬了开去。
三生站在三生石上,遥望彼岸花海中那一片星空,不由苦笑道:“王上对阿紫倒也真的是情深义重,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三生啊三生,你可真是糊涂,因一时嫉妒换他永世憎恨,这远比失去还要让你痛心,不是吗?”
青色衣裙无风自动,三生跃下三生石,一改面上苦闷,随手从石桌上捞起一坛酒仰头灌下,似酒醉般对前往入轮回的鬼魂毫不客气,一脚一个,模样好不威风。
“阿紫她怎么样了。”默了半晌,寂夜终是没有沉住气问道。
墨离斜睨了他一眼,温润嗓音似呛了浓烟般,暗哑了几分,他道:“情况不是很好。”
姹紫的本体仍只是一朵已经枯死了的彼岸花,了无生气,枯如干草,死与不死几个字用在她的身上,更是无甚差别。
“你不是说阿紫只要一回冥界便会有救吗?”寂夜急道。
“是有救,可是她现在神志尽失,修为全无,根本无法运行和吸纳死气……”墨离愁眉不展,越看姹紫他眉头的折痕就越深。
“那该怎么办。”大抵是几万年来第一次尝到心急的滋味,寂夜此刻已是溃不成军,恨不能替姹紫将所有地苦痛都承受。
墨离想了想,温润的眸子中似踱了一层寒芒,“你先为我护法,我来试试。”
“好。”寂夜点头,抬手,斩龙渊现,腾于虚空,剑光万丈,比之星辰还要耀眼。
他沉了眼睑,退到墨离身后,席地而坐,似没有看到地上冒出的狰狞白骨及那鲜红刺目的血水,闭眼,收敛心神,感知周遭动静。
墨离也不多话,单手一挥,点名录凭空出现,随他意念而自行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