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那么明察秋毫,肯定能一下就明白她端着茶杯是因为紧张,那为何紧张?
一想到这里莺莺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都如上元节的焰火一般绽开,“砰砰砰”乱想,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端着茶杯站在原地,想被定了身一样。
还是萧照稳重些,他滚动轮椅往前到了莺莺跟前,而后伸出一只手接:“莺莺?”
莺莺被他的举动又吓了一跳,本能胳膊一缩:“嗯?”
萧照指着茶杯:“茶杯给我。”
莺莺这才意识到萧照是要将茶杯拿走,她慌乱将茶杯递过去。
可越慌乱越添乱,一着急竟然在交接茶杯时候堪堪碰到了萧照的手指。
他的手指很烫,表皮有些粗粝,与莺莺截然不同,莺莺触到他手指那一刻脸便红了。
绿儿就在这时进了屋:“娘子,喊你半天!”
啊?
莺莺忙松开手扭身就走,嘴里敷衍着:“好,现在就来。”
“咦?娘子,你怎的脸红了?”绿儿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自己娘娘子脸红得什么似的。
莺莺被她这么一问简直害臊死,只低着头快步就往走,含含糊糊说:“中暑了吧。”
好容易快步走出了萧家大门,确保没人看见自己,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而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又红又烫。
心也砰砰砰乱跳,几乎都能听见剧烈跳动的声音。
绿儿不懂还问:“娘子要不回去喝点绿豆汤消暑?我来送便是。”
谁还要回去见萧大人,反正莺莺这一天是不打算见他了,她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还是我去送邻居吧。”
谁知这居然埋下了一桩是非。
绿儿前头敲门,乌婶递过去槐叶冷淘,莺莺在后头道:“这是我家新做的冷淘,夏天吃正好消暑降温。”
邻居们开了门,一看门外是萧夫人,忙笑着应下,一边叫自己的丫鬟去腾换竹簸箕,一面与莺莺聊几句天。
说几句话便觉萧夫人这人长得美不说,言语间极其温和有礼,是个值得交往的。
当即对她多了几份好感,预备着自己家也改日拿些东西去拜访。
还有人家本来看莺莺刚嫁进来时候还有几份看热闹的心态,觉得这娘子美貌,丈夫残疾了她一定待不了多久就会和离的。
没想到如今过去了这么久这位娘子还在萧家,并且他们常在巷子里看到萧照与夫人同进同出极其恩爱,再一看这冷淘做得有章有法,便知莺莺是个过日子的人,便将从前那些轻慢的心思都收起来。
莺莺走了一趟,收获了不少人家回赠的礼物,因着太多她便让乌婶先回家一趟取送一趟,自己和绿儿则站在巷子里一株泡桐树下休息。
这一来正好被个文修编看见。
文修编住在这巷子里,他总觉自己是个志向得不到舒展的才子,可惜总被同僚排挤,这天他休沐便往外喝了一顿酸酒回来,走到巷口就见巷子里的梧桐树下站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
泡桐正当季节,淡紫色的喇叭样花朵开得满头华盖,树下的美人带着丫鬟站在树下,正仰头看紫色泡桐花,一头乌黑的髻发如同鸦翅一样黑压压,在阳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泽。
单是看背影便让人心动不已,不知正面如何?
文编修起了心思,站在原地,只不住觑那美人。
果然她看了一会低下头转过身来,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站在梧桐树下叫人想起似乎是从洛水畔走出的古色古香美人,最绝的是她脸颊微微泛粉,似乎是要见情郎的模样,含羞带怯让人怜惜。
“倾国倾城!倾国倾城啊!”文编修在心里低呼,不由激动起来,快步就要往前走。
谁知就要走到那美人前头时候斜刺里出来个婆子,毫不客气挡在他前面:“见过文编修。”
文编修被人拦了路心情不好,再一看这不是自己最讨厌的萧家那户的做饭婆子吗?
当即冷着脸哼了一声不予回答,往左边一步绕开她给那位美人打招呼,柔声细语跟适才的冷言冷语截然不同,像换了个人一样:“在下姓文,不知这位娘子可是迷了路?”说罢还正了正衣冠,自认十分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