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勒拢着衣襟,轻轻踢了踢从台上拆下来的回廊瓦砾和檐柱碎片,“北境也没有这制式。”
他语调平平,不是在问。
哨兵应道:“没有的公子。”
“办得好,”阿勒掏出一袋金珠,“请兄弟们喝碗早茶,歇着去吧,尤副将请留步。”
哨兵抛着金珠,欢天喜地出门去,尤副将就站在院子里,捞起水缸里的葫芦瓢,兜头冲掉满身汗,稍稍收拾了自个,端着茶碗到廊下去。
阿勒手里把着木片:“坎西港如何?”
尤副将说:“余蔚接管三山军在坎西港和伏虞城的后续事宜,她是坐镇后方的好手,会打点周到。现在流言传得广,有说北境王要反的,有说北境王清剿水匪有功的,商行递的信攒起来能当柴火烧。”
“那便烧吧,”阿勒手指头摩挲木片上的纹路,“闻商道那批货?”
说到这,尤副将兴头上来了:“您猜出了多少?”
阿勒直起身:“多则八十万,少则六十万。”
“神了!”尤副将茶碗都差点跌了,兴奋道,“整八十万银,比早先的定价高十倍不止,这些商行都疯了似的抢。”
“买个稀罕噱头罢了,他们转手,上百倍的高价也能脱手,”阿勒把木片和瓦砾整整齐齐摆在廊下,“只有这一波势,给底下人下死令,后边再有高价来收的,别掺和。”
“成,三山军别的没有,军令如山是最明白的。”
“王庭那位该坐不住了,”阿勒看看天色,站起来,“有何应对之法么?”
“这得看少君了,属下不敢逾越,少君的脾性,不会把啃下来的地盘拱手让人的。”
阿勒最后说了句:“既然如此,有些交情,该用就得用了。”
阿勒哼着阿悍尔长调,端着碗安神汤,悠哉地从厨房出来,进主屋前正巧听着话尾。
“全烧成灰啦,左右连着两座戏楼,一并烧了,我说昨夜怎的没人巡呢,听人讲,昨儿入山居的巡卫队全被放倒了,火起的时候才在山沟沟里头找着人……谛听楼被烧得最厉害,您猜怎么着!一片断壁残垣前边,竟放着只钱袋……”
阿勒不避不躲,人未至,曲先到,两道音相撞,哨兵的话戛然而止。
“我去消消食。”哨兵看了阿勒一眼,飞快地溜了。
“你怎么做的?”龙可羡睡眼惺忪,“外头都传,昨儿后半夜入山居走了水,烧了连绵几座戏楼。”
阿勒把安神汤搁到桌上,移过去,神色轻松。
“你怎么做的?”
没有卖关子,没有故弄玄虚,没有小意试探,龙可羡就这么直白地问了。
阿勒翻袖,手底漏出一枚腰牌:“有势不仗是傻子。”
镇南王府世子的腰牌,若是只用来快速通过雷遁海湾,未免太浪费,阿勒为此付了大价钱,就要榨空它每一寸价值。
而迟昀知道阿勒性子,为了不让这祖宗惹事,把涂州能调的人都给了阿勒,给阿勒使的同时也监视他,这两人从来都是彼此忌惮又彼此利用,在算计里惺惺相惜。
龙可羡喝着汤:“借我几个人。”
阿勒慢悠悠把牌子收袖袋里,坐她身侧:“你要查的事,我已办妥了,你先听听漏没漏。”
勺子顿在半空,龙可羡缓慢地出一声,“……啊?”
“首先是那小旦,咬死不认有人指使,只说戏是如此,他照念照唱罢了,也不承认日前去过雷遁海湾,照他说法,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涂州人,从小到大没离过涂州,虎得很呐,多问两句便要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