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奈望着宫本淳,明明此刻也应该哭出来的,却流不下一滴泪水,她摸摸酸涩胀痛的眼睛。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和乙骨忧太一直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在血色海洋里沉浮。
自以为勇敢、善良,她幻想着给船身涂满喜欢的色彩,这样一直就能转动着,就能到达彼方。
但其实被世俗纠葛着的她,不是开了笼就能飞远的鸟。她能做些什么呢?她只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肝肠寸断也只是一只织金云朵里的白鸟。
她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她被留下了,那个夜晚说出的——“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的话,就和她的羽毛一起暗了,霉了,给虫蛀了,一起死在屏风上。[①]
任由宫本淳抱着自己痛哭,香取奈只是淡淡想到——要收好那封信啊,不然小淳看见一定会杀了乙骨忧太的。
*
白日里被御三家那些人进进出出的房间在深夜安静下来,而乙骨忧太,他抱紧自己的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即使身体一半悬空在椅子外,也紧紧贴着椅背。
他的手指颤抖着。
不受控制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四面密密麻麻贴满了符咒,围成一个圈,把他牢牢囚住,恐惧不安让他思绪有些混乱。
他真的杀人了吗?
“——吱呀。”
房间被打开的动静让他更是死死把头埋在腿间。
“你在干什么?”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他一抖,怔愣时手就被这个陌生人拉开,一张哭得惨兮兮的脸就出现在五条悟面前。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许久,直到乙骨忧太回过神把他的手甩开,当然,乙骨忧太没甩动,五条悟甚至变本加厉把自己的脸都凑了过去,试图把乙骨忧太看得更清楚。
“啧,哭得这么惨还敢接受死刑。”
乙骨忧太只是沉默,半响不说话,五条悟开始围着他四周观察,“可惜这里的符咒把你的那个咒灵限制住了,不然我就能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我调查了一下,我和你还有血缘关系哦,算是你远房亲戚。”
“乙骨忧太,那四个人还没死啦,虽然也半死不活了,但是你也不算杀人,所以这样你也要接受死刑吗?”
不论五条悟说什么,乙骨忧太只是保持着被五条悟拉开后的姿势,无动于衷,仿佛听不到五条悟喋喋不休的话一样。
“哦呀,受不了,五条老师要出大招了,那个咒灵是叫祈本里香是吧。”
五条悟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一直像个人偶一样呆滞坐在座椅上的乙骨忧太把眼睛从门缝处移到他身上。
档案里明亮的法蓝眸子此刻沉沉看不到光,表情变得阴翳,整个人笼罩一层沉甸甸的凝重。
五条悟挑眉,这算是诈骗吗,以为新学生只是有点问题,现在看起来这个问题好像挺严重的。
他瘦弱的肩头不停地颤抖,然后就在五条悟准备张口的瞬间,他倏然暴起,整个人扑向五条悟,面容是从未有过的狰狞狠戾。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离她远点!!不然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声音嘶哑凄厉,如同泣血的杜鹃,却又被一直屹立在他身边两根圆柱形容器突然发出的黑色锁链死死绑住,锁链碰撞着发出刺耳地声响。
五条悟看见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淌地悲怆,面容在挣扎中泛出妃色,手指在地面上狠狠抓着,好像在用尽全身力量往自己这边爬。
惨烈的画面让五条悟有一种自己是个大反派的感觉,这可不是他想要给未来学生留下的第一印象。
后退几步,五条悟直接开口说道:“冷静点,乙骨忧太,我是你未来的老师,你可以叫我五条老师,香取奈应该告诉过你。”
眼前的少年听见了熟悉的名字,身体慢慢停下,他趴在地上向上望去,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华丽精致的好像不似真人的男人继续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