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揽浑然不觉,走去茶几旁倒茶,想要解一解自己的口干舌燥。
时令已是秋尾,大后天是冯嘉幼的生辰,之后再过几日便到了冬至,京城距离天寒地冻已经不遥远了。
因此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炉,上面煮了茶,一直在汩汩冒着热气。
谢揽刚将热烫的茶壶提起来,蓦地一怔,赶紧又放下了。
这茶不是煮来喝的,是冯嘉幼看卷宗时用来嗅茶香的。
谢揽有次想喝,冯嘉幼不让他喝,说茶叶煮久了味道不佳。他无所谓,反正他根本分辨不出来,都是差不多的味儿。
她虽没说什么,心里肯定嫌弃他。
此时已经在生气了,再瞧见他喝她的“熏香”,更要烦他。
谢揽可怜巴巴的去另一处桌子前倒冷水喝。
他多心了,冯嘉幼又不是真不讲理,黑水城连水都是稀缺物,怎么能指望他会品茶。
不过冯嘉幼见他提壶还是落杯,都轻的几乎没有声音,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来,平日里自己看书之时,似乎很少听到他发出的动静。
她托着腮,盯着谢揽轮廓清晰的侧脸发起了愣。
其实他已经很好了,生活中值得依赖,危难时值得信赖,总而言之中看又中用,只不过在某些时候不太着调罢了。
人无完人,哪能处处要求完美,她自己也有一大堆的臭毛病,干嘛对他诸多要求?
像冯孝安当初说的,他可是西北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男人。
若不是被算计,骄傲不羁如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当然,她也不会多稀罕看他。
冯嘉幼张了张口,想将他喊回来继续,又拉不下脸。
她站起身,掀开纱罩吹灭了一盏灯,留一盏照明,往内室走:“今晚没心情看了,早些睡吧。”
卷宗都不看了,看来被自己气得不轻,谢揽咽下喉咙里的水,赶紧跟进内室去。
冯嘉幼刚在床边坐下,他屈膝半蹲在她面前,弯着腰讨好的为她脱鞋除袜。
头一回这样,冯嘉幼不习惯,收了收脚。
谢揽以为她还在闹别扭,捉住不放:“幼娘,你也知道我从前强横惯了,说话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对着你,我已经是各种小心翼翼,但有时候……”
内室没燃灯,靠着外间那盏烛火透进来的光影,不明不暗,视物恰到好处。
冯嘉幼低头看着他的头顶,脚踝被他握在手里,痒痒的,生出几分局促:“那你对着我岂不是很辛苦?”
“说实话吧,咱们刚认识时,我心中怜惜你,又觉得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处处哄着你让着你,是有一些累。”
脱了她的鞋袜之后,谢揽没有立刻起身。
他用手包裹着她的脚,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抬头看着她,“但现在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气,我想你开心。”
想她开心,想她平安如意,想她得偿所愿。没有原因,就是想,特别想。
“我知道你这人有情调,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漠上没有风花雪月,我又喜欢习武,肚子里没有几点墨,当然是比不了……”
可怕,谢揽险些将李似修说出口,及时打住,不然肯定要被她一脚踹过来。
他还得考虑下,自己要不要假装后仰倒地。
冯嘉幼正与他目光交汇,他这突如其来的异常逃不过她的眼睛。
猜到他想拿李似修对比,也的确想踹他,但又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