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夕阳下,肩上背着一捆柴的维卡左手拿着小树枝赶着鸡和鸭,右手拿着口琴吹着回家的小调儿,骑在牛背上五岁左右的任翔随着那悠扬的小曲儿信口无腔地唱着,树上的小鸟和他比赛着歌喉,真是一曲美妙的合奏!野鹤应拍起舞,田间老翁乐呵呵地摸着雪白的胡须,听得入迷的老婆婆竟忘了把饭喂到小孙子嘴里,白胖的小孙子欢快地跳起,吃了勺子里的饭,然后,小企鹅般摇摇晃晃地朝远处跑去。
“好一道黄昏下的美丽风景啊,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到此投递的邮递员不觉感慨。
“邮递员叔叔,有我爸爸的信吗?”任翔兴奋地朝邮递员挥着手。
“有,小家伙,快让你妈妈来签个字。”
“啊,爸爸终于来信了,等的像长颈鹿一样的脖子,这一回你可以缩回去,好好歇歇了。妈妈,快冲。”“好咧。”维卡把柴从肩上卸下,然后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鸡、鸭欢蹦乱跳地跟在她后面奔跑着。
“妈妈,快过来,把信揣在我的怀里。”
维卡把儿子从牛背上放到自己肩上:“乖儿子,咱们快去把喜讯传给太奶奶他们。”她像一只蝴蝶在田野上飞了起来,飞进村子,飞到了自家小院。
“太奶奶、奶奶,我爸爸来信了。”
“哎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这小子的信盼到了。孙媳妇,把信念给我们听听。”老人们的脸上透着兴奋。维卡把信拆开,朗朗地读了起来:“亲爱的奶奶、爸爸、妈妈及维卡母子:您们都还好吗?我在这里工作的很顺利,身体也很好,唯一不足的就是非常想念你们,这次随信寄回五百元钱,你们都买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另外,你们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让我牵挂。维卡,您还好吗?翔翔怎么样了?相信他在您的精心呵护下,一定聪明又健康。家里的老少都指望您了,拜托您好好照顾他们,多谢了。好了,由于时间关系,信就写到这里吧。此致敬礼任其。”念完信,一丝淡淡的惆怅涌上她的心头,她把信封里的钱取出来交给老人,抿嘴笑着和老人们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坐在床边的维卡拿着信,纵然翻来复去,还是那几句家常语,又拿起信封倒了倒,她多么渴望丈夫能用醉人的甜言蜜语再单独给她写几句:“老公啊,我啊,正受着相思的煎熬:我的脸儿苍白憔悴;我那丰满的腰身正变得如此瘦削;还有那激动狂热的心跳,这些您都应该感应得到啊,为什么您却如此吝啬,不给我一句爱慕的话语?我不在乎春去春来花落花开;不在乎三九寒风;不在乎田间的辛勤劳作;不在乎黑夜孤灯相伴的寂寞;不在乎激情只在梦中,只要人生路上有您相伴,只要您还把我来惦念.”
忽然,从她背后伸过来一双小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百灵鸟般宛转动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妈妈,请您猜猜我是谁?”
“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不对。”
“是一只让人喜欢的小花猫?”
“不对。”
“那就是胖嘟嘟的圆脸上嵌着一个高高的翘鼻子,长长的睫毛下闪着一对水灵灵大眼睛的任翔小朋友了。”“咯咯咯”随着响起一串清脆的笑声,任翔松开了小手:“这次猜对了,让我奖励您一下,妈妈,闭上您的眼睛。”
维卡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让我亲亲您的眼睛,您的眼睛就会像明亮的星星一样;亲亲您的脸蛋,您的脸就会像花儿一样漂亮;亲亲您的头发,您的头发就会像发黑的碳一样。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谢谢我的好儿子。”她把儿子揽在怀里,不停地吻着他乌黑厚密的头发。
“孙媳妇——孙媳妇—”维卡答应着,忙起身把老太太搀扶到床边:“奶奶,您请坐。”
“孙媳妇,刚才我们通过了一项重要决定,那就是派你做代表去城市看看任其。”
“真的?!”喜悦飞上维卡的眉梢。但很快,她的嘴角便浮起了一丝无奈:“不行啊,奶奶,家里这一摊儿,我实在走不开啊。”
“唉,我们都好比是放在你手里的刺猬——撂不下又扔不掉,不过,这次你就放心地出门,呆会儿我就找人去给任其他表姑捎话去,让她过来照应几天。你们俩这么久不见了,都一定互相惦念着对方。哎,顺便再给他捎些过冬的衣服。”
维卡忙从床头拒里拿出一个包裹:“奶奶,我早就把他的棉衣给准备好了。”老太太打开包裹,摸着厚实软活的棉衣,不觉赞叹;“不错!不错!这活儿做得挺细的。现在的年青人很少会做针线话儿了,哎哟,我的孙儿就是有福气。行,你明天早上就出发。乖孙子,过来让太奶奶抱。嘿,瞧你的鼻涕流到嘴里了,自产自销啊!哈哈——”
“哇,太奶奶,您一笑,额上的皱纹就像煤堆里找蚂蚁——难找。”祖孙俩互相开着玩笑。
维卡一边在厨房里忙着晚饭,一边欢乐地哼唱着。
夜深人静,心胸翻腾着激动浪花的维卡还在对着镜子设计着自己的装束:“我愿丈夫心,化做光明烛,不照风情万种,只照我的俭装束。”望着镜子里朴素而又带些羞涩的美丽少妇,她甜甜地笑了,因为她的心已经张开了飞翔的翅膀,飞到了丈夫的身旁。
维卡风尘仆仆地下了火车,她手里拿着地址,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任其的住处。她轻轻地叩着门,里面没人答应,她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维卡怀顾四周,屋子挺宽敞的,收拾的也挺干净,冷暖空调,沙发,电视一应俱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丈夫从心底里唱出来的情歌,维卡激动的心狂热地跳动着,幸福的笑脸像池塘里开得盛大的荷花一样。她忙拎起包裹藏进了壁柜里,她要趁丈夫不注意的时候,突然降临到他身边,着着实实地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端着脸盆的任其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
“老公——老公——,我回来了。”袒胸露臂的白萨莎笑吟吟地站在任其面前:“看我这衣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性感?”维卡轻轻得把柜门推开一条缝,只见自己丈夫那一双放着明亮光彩的眼睛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很美,很美!你这要是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相当高。”
“那当然,要的就是这效果。哎,你也得与我般配,快把你这身破旧的衣服脱下,扔到垃圾箱里,换上我给你买的名牌衣服。”维卡看着穿得笔挺西装,洋洋得意地在镜子前不停自转的丈夫,再望望自己手中赶了几天几夜才做出来的御寒衣服,心中不觉委屈:“唉,我千里迢迢送来的这些衣物,他并不需要啊。”“喂,老公,该到床上帮我按摩了。”
“明白了,我的女王。”任其一把抱住她:“你这蛊惑人心的小妖精,你总是让我魂魄飞出身体。”
“我爱死你了,老公,你永远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白萨莎喃喃着。他们大声喘着气,不停地□□着,声声如铁锤砸在维卡的心上:“这就是我的丈夫?这就是我全身心爱过的男人?这就是我毫不犹豫地辞掉教师工作;辞别亲人,千里迢迢的跟着他,把自己的终生相托付的人?”她犹如一股欢乐的小溪突然来到了沙漠,又好像灵魂被扔进了龌龊的炼狱里:震惊、无助、愤怒、痛苦之火一下子把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