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贵人一点儿都不怕,她夸张地笑起来:“臣妾惶恐!只是不知道到底哪里冒犯了娘娘,让娘娘这般动怒?”
宜嫔脑子一热,张嘴就是:“本宫身体康健得很,你凭什么这么咒本宫,你,你还咒本宫生,生……”说到后面,她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大的罪名,臣妾可担待不起!”见宜嫔张口无言,成贵人轻轻巧巧屈膝一礼,转而对苏怡道,“请贵妃娘娘明鉴,臣妾只是关心宜嫔娘娘身体,并未有任何逾越之语,宜嫔娘娘要这般责怪臣妾,臣妾人微言轻,也只能认了!只是,臣妾心底却是不服的!”
这成贵人口齿伶俐,两下子就把自己话里的漏洞拨开,若是宜嫔再不依不挠下去,看起来倒好像是她欺负人一般!宜嫔气得浑身打哆嗦,却没有办法,只得恨恨道:“你,你好,我记着你了,下次,你可千万别犯在我手上!”
成贵人面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臣妾原来不知道娘娘有这么多不爱听的话,现在知道了。以后臣妾见到娘娘,就做一只没有嘴的鹌鹑,再也不说话惹娘娘生气了!”
宜嫔气得要命,恨恨一甩手,气呼呼道:“贵妃娘娘,臣妾身体不适,暂时先行一步,还望娘娘准了。”
围观了这么一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苏怡看得也替宜嫔心累:她被家里娇惯得太狠,根本就不是旁人对手,也唯有仰仗皇帝的宠爱,才能在这危险的后宫潇洒下去。
既然宜嫔主动提出来要走,苏怡也没有继续看笑话的打算,她点点头:“正事都已经传达完毕,你们自己忙去吧,记得自查居所,若是被本宫查出来,就别怪本宫不给面子了!”
一众妃嫔暂且应下:“臣妾遵旨!”
宜嫔气呼呼地第一个就走,而惠嫔则迟疑了一下,慢慢落在后面。苏怡专门要等的人就是她,见状,她主动开口:“惠嫔。”
惠嫔的步子顿时一停,她转过身来,低着头:“娘娘叫我,有什么事?”
苏怡的目光打量着惠嫔,问:“翊坤宫的事情很是离奇,欣贵人和容贵人虽然是新来的,但也不算蠢,怎么会连谁给她们的香囊都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看法?”
苏怡的问话直白得过分,惠嫔不得不抬起头来,答道:“此人藏在暗处,心机颇深,到如今还没有露出马脚来。娘娘,若是当真要查,不妨……”
探询的目光投过来,惠嫔一咬牙,说道:“不妨抛出个诱饵,请君入瓮。”
苏怡却摇了摇头:“不可。这宫中杀孽过盛,这孩子再有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惠嫔见苏怡果真拒绝,心里面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高兴,她勉强笑道:“也是,娘娘自来宅心仁厚,断然不会用一个孩子的安危来冒险。”
惠嫔如此回避,苏怡心下也是了然,她干脆问道:“近来保清放假时很少过来,听闻,是纳兰容若给他的课业太重了?保清年纪还小,倒也不必催得那么紧,该玩还是让他玩。”
“保清也不算小了,太子殿下比保清小两岁,而今陛下已经带着太子殿下上朝听政了!”惠嫔心乱如麻,一时间没忍住,将心里的不满倾吐而出。
苏怡知道惠嫔一直对保成存在心结,闻言不由得感慨一声,笑道:“也不是听政,只是那一次陛下恰巧带着保成去长长见识罢了,后来就没再这样。”
惠嫔心气不顺,忍不住顶嘴道:“可是陛下带着太子殿下处理政务,是板上钉钉的了,上次赈灾的事,陛下都采纳了太子殿下的意见,可见对太子殿下有多么地看重!这样一比下来,我的保清又算得了什么?他不像太子,有陛下亲身带着,手把手的脚,我就只有这么一个文武功夫都还不错的兄弟,我好不容易把他求来教保清,难道我还错了?”
惠嫔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自己也都惊住了,她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捂住自己的脸,然而动作做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住了。惠嫔看着依旧没有怒意的苏怡,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只是说都说了,如今也算是都跟娘娘摊开了。娘娘从前照顾保清,这个恩德我始终记得,保清自己也记得。只是保清和保成,同样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如今这般区别对待,我做母亲的,治只好自己想办法弥补一会儿一二。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儿子差太远不是吗?”
苏怡注视着惠嫔,轻声道:“保成是陛下属意的太子,可保清不是,你若执意如此,将来,会很辛苦。”
这样掏心窝子的轻声细语像一汪暖融融的水,一下子把惠嫔烦乱苦闷的心房浸透。
在这样的暖意包围之下,惠嫔眼眶一湿。
然而在这后宫中,尔虞我诈见得多了,惠嫔的一颗心也锤炼得坚硬如铁,她的眼眶还湿着,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拒绝:“我只顾着眼下的事,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现在,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娘娘,保清如何管教,陛下这个皇阿玛不管,就由我这个亲生额娘来管,您的恩德,我们都记着,只是以后,您还是多多留心二公主和三皇子吧。”
惠嫔深深行了一礼,道:“有时间的话,我会叫保清过来见见您的。”
惠嫔走得干脆利落,但她说出来的话却叫听的人满肚子不快,石绿瞪着惠嫔离开的背影,气鼓鼓说道:“惠嫔娘娘这也太过分了吧?凭什么这么对您?当年您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连小殿下都没顾上,就去照顾大阿哥!现在好了,大阿哥健健康康长大,您把他教的那么好,现在惠嫔娘娘转头来就抢功劳,还叫您别管!”
“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石绿气恼得一跺脚,石清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少说几句。”
“得了吧,你要是真不想要石绿说,老早就叫停她了,”苏怡打趣石清,“也不必这么紧张,她在宁致宫说几句抱怨话,难道还能有人跑到我这里来把她抓去?”
石清脸上浮现出赧然的神色:“娘娘心细如发,果真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