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日虽然也冷,但是比西北的那种苍凉寒冷要好很多。冉冉终于可以脱掉茧蛹一般的棉衣,换上轻便的裙子了。
她这一年里长高了很多,但是还是很纤瘦,所以不好买太大的,可腰身合适的,又有些短。所以买裙子时,甚至还需要再将成衣的裙摆往下再放一放尺寸才能悬在鞋面上。
当看到冉冉换上花色配白色内衫的罗裙时,喜儿拍手说好看,不过又说冉冉挑的裙子颜色素了些,不够鲜亮。
冉冉现在有些受师父的影响,觉得以前穿得太艳的衣服的确有些闹眼睛,这般柔和些的颜色穿在身上,心也变得宁静不少。
丘喜儿可不觉得,小姑娘不穿鲜艳的颜色,岂不是辜负了花期?
因为是师父掏银子,她便挑了颜色鲜亮的藕荷色,做成了大摆长裙,离得远远一看,犹如盛开的饱满喇叭花。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挑衣服的时候,大师兄去鞋铺给布鞋加牛皮底子去了,这样鞋子也耐磨好走些。
至于二师兄原本跟着她们挑衣服,后来实在没意思,便想出去走一走,可刚走出门,就觉得有水滴在脸上,甚至还渗到眼睛里……
他纳闷地抬头看了看屋檐,水似乎是从那里滴落下来的,然后他便钻入一旁的书铺子里去买书。
冉冉拉着三师姐买完衣服,便去找二师兄,转过街角时,正好看见二师兄背着竹书框,冲着一条巷子口又笑又点头。
因为角度的关系,冉冉看不见巷子里,也不知道二师兄对面站的是什么人。
于是冉冉径直走了过去,恰好二师兄转身,他俩差点撞个顶头碰。
“小师妹,你怎么毛手毛脚的,这么突然冲过来,撞到了人可怎么好!”白柏山回过神来,立刻拍着胸口道。
冉冉越过他的肩头看,他的身后是个死胡同,压根没有人……
冉冉看不出个究竟,干脆问:“二师兄,你方才跟谁说话呢?”
白柏山不耐烦地说:“不过是有人问路,人不就在……”
说着他回身要指,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他也愣住了。
就在这时,丘喜儿跑过来喊:“你们快过去,那边有猴戏杂耍,大师兄给我们占了个条凳,可以坐着看呢!”
于是两个应声跑去,少年人总是贪玩些的,而那条空巷子里,似乎还有水珠不停地滴落……
看过猴戏,他们便跟二师叔汇合,一路上了茶茗山,而师父倒是早他们一步上山去访了故人。
原本他们以为,师父不过带他们在野山坳里泡一泡,可万万没想到,茶茗山上居然是一片修建得甚是雅致的茶屋汤池。
也许是见他们在望乡关出生入死的,实在艰难,师父居然如此贴心,带他们来到这种有钱人才能消遣的别墅品茶泡温泉。
这座山以盛产茶叶闻名,所泡的温泉也是茶汤加上各种草药调和的,对于调养身体甚好。
在此处经营汤池的老板年过四十,身材中等,听二师叔说,他也曾是沐清歌的徒弟。
这位老板姓曾,全名曾易。当初沐清歌魂散之后,正道们遣散了灵犀宫弟子,而他也就此被轰撵下山,辗转来到此处经营泡澡的热汤池。
当冉冉看到这个斯斯文文,一脸书卷气的中年人时,在他略带皱纹的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曾经是美少年的风采。
这位曾师叔见到来访的苏易水时,并没有像秦玄酒一般横眉冷对,倒是很热情地接待了苏易水,并没有将他们安排在客房,而是住到了显然是他自己居住的后院之中。
看到薛冉冉和丘喜儿两位女徒弟的时候,曾易来回看着两个女孩子,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苏易水的身上,似乎在询问什么。
苏易水并没有回答,而是让晚辈们见过了师叔后,便寻了借口,差遣走了三人,只留下了冉冉,然后对她道:“这是你十四师叔,你要对他道一声谢,因为你用的棍子就是他做的。”
曾易眼神直直看着冉冉,半响不说话,直到冉冉乖巧地举着茶杯奉茶给师叔喝,他才恍惚回神,连忙接过了茶杯,略显激动道:“你……不必这么客气,你喜欢吃什么,我马上让厨房给你做!”
冉冉觉得这位十四师叔可真是个亲切长辈,但她也不好自来熟地随便点吃的,只是腼腆一笑。
可再抬头时,却看见这位斯文的师叔的眼里一不小心滚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