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两只幼犬都处于刚断奶的时候,很是脆弱,兽园有许多善于照顾幼犬的太监,您看要不挑两个回去。”于管事说着,露出身后三个小太监,正是方才跟着他送幼犬出宫的那三个。
纪挽棠有些为难,因为妃位一共就四个内侍太监的名额,现在已经满了,若再多出两个,不太合规制,有恃宠而骄的嫌疑,虽然说她现在也挺恃宠而骄的。
她便问一旁孙丽容:“姐姐要挑一个吗?”
孙丽容想了想,摇头:“广阳宫离兽园不远,若是有事,我遣人来一趟即可。对了妹妹,我要先回去了,快到抄写经书的时候了。”
纪挽棠点点头,目送她远去,收回视线后沉默片刻,她的瑶华宫离兽园起码是广阳宫的两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挑一个还是挺有必要的。
于管事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一琢磨就知道这位娘娘在为难什么,赶紧道:“娘娘,这几个小子都还小呢,让他们做个粗使太监即可,在宫门扫扫院子,守个夜,都成。”
粗使太监倒可以,这个多配两个也没人会说,一般都是由不怎么出色的太监出任,通常不允许进殿,负责院子与宫外大片道路的清洁。
一个小太监忙道:“只要娘娘肯用奴才,奴才干什么都行!”
可能这地方确实不怎么用与人交流,除了这个开口的小太监,其余两人皆满脸忐忑,连嘴都张不开。
纪挽棠没多考虑,就点了那个稍显机灵的太监,木讷有木讷的好处,但照顾幼犬,还是要机灵点,免得出差错。
于管事连忙堆起笑意,又示意:“娘娘,何不再选一个,人多照顾起来也周到。”
如今瑶华宫人可多着呢,纪挽棠也不是对此一窍不通,要个人纯粹就是以防发生什么自己不清楚的状况,实则回去后绝对不会叫他单独进殿,如今前后殿可叫小顺子与小川子看的死死的,小禄子与小全子都插不上手。
于是她摆了摆手,示意不再要了。
于管事有些急,选中的是他徒弟,可还有个侄子没被选中呢,于是厚着脸皮道:“娘娘,您要不再看看,别看他们年纪小,会干的可多了呢。”
他徒弟也有些急,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能有认识的一起去,那肯定好处多多,便也鲁莽开口:“娘娘,您要不再考虑考虑,奴才和小张子一向交好,他人也很好的。”
机灵虽机灵,却有点蠢。
纪挽棠霎时就蹙了眉,只一眼,就叫于管事白了脸,那徒弟闭了嘴。
“嗷呜~嗷呜~”怀里的丸子突然叫了起来,声音虽然嫩嫩的,气势却不小。
纪挽棠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颠了颠她:“怎么了小丸子,是饿了吗?”
丸子力气微弱地扒拉她袖子,头往一处伸,纪挽棠担心它掉下去,赶紧也往那边走了两步,只见一处低矮的小屋子,忽而,一个同样毛茸茸,黄不拉几的头伸了出来,冲丸子嗷呜嗷呜了两声,丸子立马就不叫了。
于管事眼睛一瞪:“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娘娘在此,怎敢如此嚣张无礼,若无旁人动你那些小手段!”
他又赶紧赔礼:“娘娘,这就是个小疯子,您别理他,只要丸子看不到他,就不会叫了。”
眼看那头又要缩回去,纪挽棠喊道:“等等,里面是谁,出来说话。”
那头愣住了,于管事也愣住了,见纪挽棠又用眼神刺他,忙不迭擦着汗道:“小疯子,还不赶紧出来参见娘娘。”
那头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才慢吞吞从破烂的门里钻出来。
这颗头上的枯草和丸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硬又杂,活像个刺猬,在于管事的催促下,半生不熟地对纪挽棠行礼:“奴才小疯子……参见娘娘。”
“他就叫小疯子?”纪挽棠问管事,看着这孩子身上破烂到几乎不能蔽体的衣服,瘦骨嶙峋的四肢,暗暗皱眉。
于管事一愣,连连点头:“是啊,他是五年前进来的,一进来就发烧了,然后神志不清,问他叫什么也不知道,奴才们就都叫他小疯子了。这小疯子是真的疯,他常说,能听懂这些畜生在说些什么。”
“真的啊!”与于管事满脸不屑不同,纪挽棠起了兴趣,傻了五年,说自己能听懂动物说话,还能和小丸子“交流”,感觉很厉害啊。
于管事见这位娘娘这个反应傻了,心想怎么不按理出牌,这娘娘可真不一样,他活了这么多年,也看不透啊!
见她似乎当真了,于管事又开始冒汗,忙道:“娘娘,他就随口一说,做不得数的,您可千万别信啊,这么多年来,也就小丸子能听他指挥!”
纪挽棠想了想,道:“可他不是说自己只是听得懂嘛,他又没说自己能使唤它们。”
“额……”于管事竟然哑口无言,一时说不出话。
纪挽棠饶有兴趣低下身问他:“你要不要跟本宫回去,当个粗使小太监啊。”
“什、什么?”于管事在他们身后瞪大双眼。
刺头额前有好几撮发耷拉在眼前,遮住了他大部分脸,他从空隙中看着这张犹如九天神女一般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
纪挽棠透过结成一团的发,看到他半个琥珀色瞳孔,温声道:“在本宫那里,不会让你饿着冷着,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于管事结结巴巴:“娘、娘娘,您要三思啊,这怎么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