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赴云楼的规矩是每有一批新人入楼,就将以竞价的方式拍出她们的第一夜。
其中,得价最高者,就是这一年的花魁。
方才赵尚书的公子拿出一整袋的金株,就是寓意着不管下头的人如何竞价,他都将以更高的价格压过——
花魁非落到他手上不可。
“云升,这几年礼部不景气。”
旁侧有人见了,笑着打趣道:“你掏得出这么多银子么?别一会儿被人压过一头,可就丢面儿丢大了!”
赵云升脸上微红,有点挂不住。这群纨绔从来也是看人下菜,除了从前玩得好,也有点攀比家世的意思。
除了银止川家中世代出将帅——且即便丢城弃战朝廷也照样亲近信赖,让他们从来不敢招惹以外,其余的世家公子都难免要争着点高低。
当下赵云升就一咬牙,赌气似的拍案道:“不可能!”
“——今日即便是把我赵云升的底裤赔出去,也必然将这花魁拿下不可!”
接着的,自然又是一阵哄闹。
星野之都是盛泱的王都,就如同梁京之于梁成,乌莲之于云燕,说是整个盛泱最繁华热闹的城池也不为过。
盛泱本是中陆唯一王朝,只是历经数百年,逐渐没落,各个诸侯国在这片大陆上纷纷兴起,自立为王。
曾经四海升平八方来朝的强盛之国,而今已经是头苟延残喘的巨兽罢了。
“这几年新雏儿的姿色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有纨绔啧啧称奇,瞧着楼下的姑娘们评头论足:“不是说各地都有流民要来入城么,怎么新来的,反倒还不如从前的好看了。”
“往前还有为讨一口饭吃,来这儿卖身的。姿色也不错。现今许多都走不到星野之都,就在路上饿死了。”
另一名唉声叹气,斜躺着歪在靠椅上,愤愤道:“年年出乱子,闹闹闹,将本少爷的美人儿都闹得饿死在路上了!!这群贱民!”
唯一较为平静的大概就是银止川,他们没有见过流民,但是他是见过的。
每次要去的前线,一路上都会碰到逃难而来的百姓。
小孩饿得面黄肌瘦,大人皮包骨头,倒在路边,眼珠子都呆滞得一动不动。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场面。
那样的人间地狱,和星野之都的繁华糜烂仿若是两个世界。
“今天止川时运不济,遇不上什么漂亮的姑娘了。”
狐朋狗友一声叹息,底下的姑娘们都已出来得差不多,他们这群纨绔口味叼,一眼扫过去,也未见有什么姿色特别出众的。
“先别急,不是还有最后一个么?”
另一人道:“我看说不定有戏,不都讲压台压台,最漂亮的必然在最后一个出场。是吧,止川?”
银止川正在把玩一盏镶着金边儿的白玉杯,这是他在赴云楼专用的饮具。
印着山川和白鹤,杯底还有一个镂空的小机扩,一碰触就发出“汩汩”的水声,好似山川大流,都在刹那间囊入自己手中。
是赴云楼的老鸨为了讨好他,亲自从关山郡的秋市上高价买回来,留给银止川的。
银止川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旁侧的公子哥便也只得耐着性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