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的乐趣在于没有主题天马行空,所以一直晚上八点,盛夏按时打开直播,她们俩都再也没有聊过盛夏为什么还要坚持直播这个话题。
盛夏为什么要直播?
最开始是因为父母远在海外,平时工作的地方兵荒马乱,而她也为了考研忙得昏天黑地,一家人想要打个电话都得各自计算时差凑到三人都有空的时候,操作难度太高。所以盛夏索性找个平台开了直播,每天白天晚上固定时间开着,父母有空了上直播平台看一眼就能确定她是否安好,省时省力。
这个月她考研上岸了,但是就像她当年高考结束后学了一整个暑假的大学专业课一样,考研上岸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阶段结束,书还是得看,学还是得上,固定时间的直播,只要没有别的大事,就还是得按时。
她有计划强迫症,烧晚饭时唐采西提直播也就是想嘲她的计划强迫症,按时完成既定路线的事情,会让她有安全感。
所以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笔记本,调出常用歌单,打开摄像头,打开直播平台。
直播平台的学习区通常没什么人,盛夏直播间里的人来来去去,巅峰时期也就十几个观众,留下来常在的也就四五个,基本都是因为喜欢她学习时外放歌单的。
盛夏惯例在八点零五分看了一眼直播后台的观众名单,父母都不在,剩下的都是熟面孔。
“晚上好。”她冲着镜头笑笑,翻开书本。
一切如常。
就是她最安宁的事情。
程凉最终被林主任拎着去医院食堂吃了顿晚饭,整顿饭都在被教育,吃完晚饭又回了一趟住院部,全部弄完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闭着眼睛开门,闭着眼睛脱鞋,然后就顺势躺在门口地板上,盯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呆。
他在思考就这样睡了明天会不会直不起腰。
黑漆漆的天花板没有给他答案,而他自己则从身|下挖出了一坨裤子。
……
虽然保洁阿姨会定期过来打扫,但是因为他坚持不让阿姨碰他的衣服,所以这种打扫就变成了家里一尘不染,但是到处都是他的脏衣服。
他得洗衣服。
不然后天早上上班他就得裸体了。
程凉认命,躺在地上摸索着在墙上啪的一下,客厅巨大的水晶灯瞬间亮起,刺得程凉差点骂脏话。
屋子很大是个问题,为了搭配挑高五米的楼层,设计师买的高调奢华的水晶灯每一次打开都能吓死他。
程凉缓慢起身,缓慢地用脚把所有脏衣服一路拖到洗衣房,对着洗衣房里一字排开的洗衣机,动作熟练地分好衣服颜色种类,丢了洗衣凝珠,然后分别摁了开始。
轰隆的滚动洗衣机声音让空旷的屋子终于有了些人气,程凉半眯着眼睛靠在门边冲着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半,回家路上一直没有点开的微信上面未读信息已经跳到了三位数。
程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信息都来自医院的各种群,科室的大群、项目组的小群、各种奇奇怪怪的兴趣群,每天每个群里都有各种各样的话痨,有阿谀奉承的,有纯粹技术讨论的,也有为了工作吵架的。
有好几个群都了他,有问他工作的,有找他拉偏架的,有让他半夜出去打球的。
其中还有林主任的私聊,点开是一长串的文献说明,林主任让他趁着明天休息把这些文献啃了,下个月的研讨会用得着。
程凉靠在门边动动手指,给林主任回了个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包,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开了一瓶冰啤酒,又踢踢踏踏地回到洗衣房。
他应该是人生赢家,父母健康,自己能力还行。有一份很体面并且应该可以稳步高升的工作,有不错的社交圈,也还算有钱。
但是一口冰啤酒下肚,他只觉得吵闹,微信里眼看着跳上四位数的信息吵闹,脑子里一直盘旋的那些文献吵闹,自己在外面笑嘻嘻的和人说话的样子,特别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