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花车最前头的是一对男女,带着老翁老妇的面具,傩翁傩母踩着八卦步开路,身旁是数十个带着孩童面具的护僮侲子围着打转。
一旁,则是白面红唇笑脸菩萨、怒目金刚、黑面三首神、鬼目罗刹、开山莽将,山川湖海里的精怪、黄卷青灯下的神明,浩浩荡荡近百个形态各异的傩面舞者,他们有人拿棍、有人持旗、有人握斧,铃铛鼓声如雷鸣阵阵。
面具之上,怒、喜、嗔、悲像活人的面容一般,众人边走边弹唱。许一旬从墙头上跳了下来,问道:“他们在唱什么?”
“大概是从远处来了一群鬼,长得千奇百怪的。叫钟馗,守住门,打断肋骨拔舌头,一脚踹出千里外。”金宝解释。
“这大过年的干嘛还要驱鬼赶鬼。”
“咱们中原同你们鹤拓不一样,过年驱邪,纳庆祥瑞无灾厄。”
眼瞅着子时将至。夏惊秋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牢丸
牢丸:饺子
:“吃牢丸,吃福气。快来尝尝我的手艺。”他迫不及待地朝着娄简碗里夹了一只牢丸。
许一旬用力咬了一口,牢丸内馅隔得牙疼。他捂着牙道:“这牢丸里怎么还有钱?”
“六十只牢丸里只有一枚包了铜板,谁吃到便是明年最有福气的人。”夏惊秋从怀里掏出几个红纸包好的碎银子扔给金宝和许一旬。
“你们中原人过年还有钱拿?”许一旬赶忙搓起手里的银子,他疑惑道:“为何不给阿简?”
“只有年长的给年纪小的,哪有本末倒置的。”
许一旬将夏惊秋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伸手摆到娄简面前:“给钱。”
娄简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娄家从怀里掏出三枚纸包,依次递给三人。
拿着钱的许一旬乐得合不拢嘴。金宝笑着笑着忽然撅起了嘴:“下次再坐在一块儿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若想,天天都可以。”
“可我与秋哥儿后日便要启程去凉州了。娄先生打算去南边,你那?可是要回鹤拓。”
“我还没闯荡够呢,再说了,我来大烈是来挑战你们中原的第一剑客的。还没证明我是天下第一,小爷我可不会轻而易举地打道回府。”
“中原第一剑客……”娄简问,“中原第一剑客便是平风剑主李江泽。我记得好像是凉州人。”
“真的!那他可在凉州?”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久都没听到李江泽的动向了。”
“那我便也去凉州瞧瞧。”许一旬举杯道:“新岁福绵,新的一年我要打败天下第一剑客李江泽,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金宝也举起杯盏道:“我要吃得饱饱,睡得好好。秋哥儿你有什么愿望?”
夏惊秋想了想,举起杯盏:“做一个,为百姓立心立命的好官。”他举起娄简握着杯盏的手问,“你呢?”
“我啊……新的一年,我想好好活着。”
两日后,几人分道扬镳。
娄简骑着马带着二五朝南边去了,夏惊秋又换回了板车,带着金宝和许一旬去了凉州。
相比岑州来说,凉州更靠近与西胡的交界处,地界不算大,地处荒凉。平日里细沙拢烟,若是骤风卷起,朗空昏黄,沙尘遮天蔽日,空气中满是咆哮声与飞沙走石的怒鸣。
沙子无孔不入,打在脸上,就像无数针尖刺入皮肤。若是渗入眼睛、鼻子和嘴巴,便使人喘不上气来。
整个州城因为靠近西胡,所以胡人堪比京都城。自打十几年前赤羽宗被剿灭后,西胡和大烈的战事也停了下来。两边的百姓见着不再打仗,便开始互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