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半日,日头高悬头顶之时,裴观潮才停下赶路的脚步。
他放驴子去喝水,自己则是从褡裢里掏出两个馒头啃了起来。
这是他从客舍出来前在人家厨房里摸的,总共就四个,全被他拿来了。
当然裴观潮也不是白拿,他在放窝头的地方留下了一粒碎银,估摸着三钱左右的重量,也足够他付清在客舍宿了一夜,用人家的热水洗漱,还吃了一顿早饭,外带摸走的这四个白面馒头。
吃饱喝足,裴观潮又爬上驴子背继续行路。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会迷失方向,不过真正沿着大路往县城走的时候,才发现迷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从城镇去往县城的大路,人说不上多,可三三两两也有几个。
偶尔碰上好心的行人见到裴观潮孤身一人,还会关心他是不是走丢了,这时候裴观潮都会借口自己和阿爹一起出来的,阿爹在草丛里出恭,让他在外面看着驴子,有事叫一声就会出来。
若真遇见那看着不怀好意的,裴观潮立即就一拍驴子屁股,嚷声喊着爹,让驴子载着他往草丛的方向跑。
如此一来,心怀不轨之人也顾忌着莫须有的“家长”,不敢轻举妄动,踌躇几番,意识到自己被裴观潮耍了的时候,裴观潮也早就骑着驴子跑远了。
不过这一路上也还算顺利,裴观潮遇到的也大多数好人,那看起来心怀不轨的也只有那么一个。
甩脱人之后,他又催着驴子回到大路的方向。
大路隔着几里的距离埋着一块石头做的里程碑,上面写着距离县城有多少多少里。
裴二娃是不识字,可是裴观潮识字啊!
所以说走在这大路上,裴观潮想要迷路都难。
天渐渐暗下来,上一个里程碑告诉裴观潮距离县城只有十里的路程,而那附近就有一家小客舍,但裴观潮观察了一下,这个客舍门庭凋零,基本没有什么客人,他就不敢一个人过去投宿。
本想着让驴子再走快一点,让他在彻底天黑之前能够进县城。
结果还是高估了驴子走路的速度,他现在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大半夜一点火光没有不好赶路先不说,也不知道他黑天到了城门口,人家县城的守卫会不会让他进去。
裴观潮记得古代是有宵禁的,而这是裴二娃记忆里的盲区,所以裴观潮也摸不准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宵禁。
他大半夜去城里,会不会被宵禁巡逻的差役抓个正着。
左右踌躇,心中正为难之时,月光洒落,让他隐约看见前方有一房屋的轮廓——是土地庙!
裴观潮脸上露出笑意,心想: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他今夜就先宿在土地庙,等第二天天亮了再赶去县城!
心想着便催着驴子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路,突然一阵失重,随着裴观潮“哎呦”一声惊呼,他连人带驴子掉进坑里了。
这下把裴观潮都摔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动动手动动脚,确定自己除了摔得浑身疼之外,手脚都没有大碍。
裴观潮看着趴在坑里的驴子,心想着大约还是这头驴子给他垫了底的缘故。
这坑对于成年人来说并不算深,但是对于裴观潮现在这个只有六岁的身体来说,就显得有些高不可攀了。
四处观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能让他攀爬的地方。
想了一会儿,裴观潮站上了驴背,可就算如此他距离坑顶还是差点距离。
他和驴子打商量:“驴哥,驴哥,你能不能站起来?”
这驴子或许是真通人性,裴观潮话音才落下,他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这下好了,裴观潮只要自己再使点劲,就能从坑里爬出去了。
“好驴子,好驴子,真是一头好驴子!”裴观潮毫不吝啬夸赞的话语。
他趴在坑边,同坑底下的驴哥对视上眼,郑重其事地向它保证:“驴哥,你在下面等我,我去找救你的办法!”
这坑其实也不算深,裴观潮心想着要是能丢点东西下去给驴子垫脚,没准驴子也能像他一样爬出来了。
再或者他去找根绳子,捆在驴子身上,拽着它,借它点力气,估计他也能爬出来。
至于自己这个小身板有没有这个力气,裴观潮觉得不是问题。
他会搓麻绳,到时候绳子搓长一点,绕在树上打几个滑轮结,还不要多少力气就有多少力气?
只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垫脚的东西也不好找,裴观潮在周围薅了一怀抱的野草扔进坑里,冲着驴子道:“驴哥你先吃着,别饿着自己,养养力气,我去搓绳子救你!”
和驴子交代完,裴观潮就去附近找能搓麻绳的植物,殊不知他和驴哥这一别便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