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五)
“俞大夫?”蒋银蟾怔了片刻,道:“他和关叔叔交情不差,常在一处吃酒。”
“酒后吐真言,关堂主对他又没提防,便将你的行踪泄露给他了罢。”原晞闭着眼,语气中透出一点不耐烦。
蒋银蟾只当他是累了,也没在意,道:“俞大夫是老人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好拿他怎样的。要不我先派人盯住他?杜寒在咱们手里,俞大夫若是黄泉山庄的奸细,应该会想法子救他。”
原晞抿了抿唇,道:“这是你们北辰教的内务,你跟曲公子商量去罢。”
蒋银蟾捏起一缕发,用发梢扫着他挺拔的鼻梁,道:“我就喜欢跟你商量。”
原晞想笑,忍住了道:“为什么?不见得我就比曲公子聪明。”
蒋银蟾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原晞睁开眼,望着她,心想你既然喜欢我,想和我成亲,就不该与别的男子亲近,又想她这个性子是受不得拘束的,况且现在无名无分,说这种话只会惹她生厌,还是日后慢慢规劝罢。
他眼波流动,微微笑了下,道:“俞大夫要通风报信,少不得有人替他跑腿,你可以审一审他身边那个药僮。”
俞大夫回房,拿出火折子点灯,火光映出一个人影,俞大夫吓了一跳,道:“大公子?”
曲岩秀坐在椅上,神情漠然,道:“关钊好像知道是你了,我本想借杜寒的手除掉他,却被原晞救了过来。他或许已经告诉大小姐,你小心点,别留下什么实证。”
俞大夫脸色变了几变,低下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公子提醒,那关钊留不得,我送他上路罢。”
曲岩秀目中流露出一丝讥讽,道:“你怎么送他上路?下药?”
俞大夫是这么想的,被他一说,便想到原晞能解断魂散的毒,医术远在自己之上,下药很难不被他发现,讪讪地笑了笑,道:“大公子有何高招?”
曲岩秀道:“你别管了,关钊我来处理。”
他起身要走,俞大夫叫了声大公子,停顿一下,道:“你来是为了大小姐么?”
曲岩秀挑起眼角斜睨他,道:“是又如何?”
俞大夫叹了口气,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大小姐实非良配,你为她这么做,不值得。我劝你还是听……”话未说完,曲岩秀已走了出去。
昏睡中的关堂主忽觉呼吸困难,虚弱的身体被一股内力穿透,挣扎两下便不动了。隔壁舱房里,曲岩秀收回贴在壁板上的右手。
隔座分香,蒋危阑的成名绝技,蒋银蟾会,他自然也会。
关堂主死了,是原晞和蒋银蟾一起发现的,原晞满眼不可思议,仿佛床上躺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谜题。
蒋银蟾呆坐在床沿上,半晌道:“会不会是俞大夫担心关叔叔发觉他是奸细,昨晚潜进来,杀了关叔叔?”
原晞觉得极有可能,便掀开被子,脱了关堂主的衣服,从顶门到脚底,仔仔细细检查,没有一点新的伤口。窗户是从里面卡上的,门外的守卫说昨晚并无异常。倘若不是他杀,便是关堂主夜里恶化而死了。
蒋银蟾悲痛之中,反来安慰原晞,道:“这断魂散本就是无解的剧毒,你不必自责。”
原晞没有自责,他相信自己的医术,关堂主决不会是恶化而死,一定是他杀。可是没有证据,他说服不了蒋银蟾,只有保持缄默。
关堂主的死讯传开,几个与他要好的汉子抚尸恸哭,悲伤不已,俞大夫也在其中。蒋银蟾看他两眼通红,脸上涕泪纵横,心里一阵阵发寒。
下午棺木买来,装殓了关堂主,开船回绛霄峰。杜寒成了害死关堂主的凶手,被绑在底层的隔舱里,一名教众拿着小锤,一根一根敲碎他的脚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