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柔肠千万结(五)
蒋银蟾道:“他不认得本教的人,我派人和他一起盯着。”
凌观和蒋银蟾派来的两名好手轮流,盯了五个昼夜,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等来了一个人。此人披着黑色斗篷,灯也不提一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中,身材高大,看不清脸,颌下有长长的胡须。
在他来之前,凌观等人便预感有人要来,而且一定是个男人。因为班寡妇早早地把儿子哄睡了,在房里打扮了三炷香的工夫,然后穿着一身艳色衣裙,戴着满头花翠,频频倚门盼望。见男人来了,她便堆笑迎上前,手拉着手进房,做什么自不必多说。
点子在热炕头上享福,凌观等人在冷风里干瞪眼,既羡慕又无聊,便扯起闲篇。
“哎,你们大小姐平日对你们怎么样?”这个问题对凌观很重要,假如蒋银蟾真嫁给世子爷,做了世子妃,往后他便要在她手下讨生活了。
看世子爷这个样子,惧内是没跑了,得罪世子妃比得罪他还要命呢。
两名教众也是聪明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凌观的心思,道:“我们大小姐,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对手下的人是很好的。她手松,赏人大方,又不像一般的女主人闲着没事,爱斤斤计较,她的精力都在练武上,你只要不触她的霉头,她就不会为难你。”
听得凌观心安不少,等到天蒙蒙亮,三个人都要冻僵了,班寡妇房里的男人才出来,还是披着斗篷,看不清脸。三人跟了他一段路,只见他猛一扬手,十数点寒光激射而出。屋脊上,树丛里的三个人被逼现身,拿出兵刃,围攻上去。
“那人武功奇高,恐怕不在诸位长老之下,我们与他斗了十几个回合,便被他跑了。他背上有伤,是彭执砍的。”三人也都负伤,包扎过了,立在熙颐馆内回话。
蒋银蟾点点头,道:“若是长老们那样的高手,也怨不得你们,辛苦了。”向旁边的桐月呶了个嘴儿,桐月便进房捧出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四锭五十两的大银元宝,衬着红绸子,分外醒目。
彭执得了两锭,凌观和另一人各得一锭,凌观原不肯收,原晞笑道:“跟蒋大小姐客气什么?”他才收下了。
蒋银蟾又叫杏月摆了一桌酒菜,陪他们吃过了,对原晞道:“就算是长老和寡妇通奸也不必如此小心,此人生怕别人知道他是谁,一定是因为勾结七魄楼。”
原晞道:“说的是,但长老们的身子不好随便看,得请示教主。”
两人来到秋澄院,在月洞门外便听见潺潺流水般的读书声,门里枫叶如火,柳玉镜穿着沉香色的织金绸袄躺在椅上,闭着眼睛,听施琴鹤读书。施琴鹤一袭白衣,读的是《汉书》第八卷。
原晞在蒋银蟾耳边道:“你娘比你有学问多了。”
蒋银蟾翻他一眼,反唇相讥道:“施叔叔也比你懂事多了。”
原晞拿她比她母亲,她却拿他比面首,他差点忘了,他现在还是个面首,不禁有些着恼,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蒋银蟾立马还手,使劲掐他,原晞痛叫着跑开,屁股上又被她踹了一脚,跌跌撞撞到柳玉镜面前站稳,行了一礼。
柳玉镜睁开眼,看了看两人,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眉头微蹙,道:“整日打打闹闹,跟猫儿狗儿似的,成何体统?”
蒋银蟾指着原晞道:“是他先掐的我。”
原晞低着头,小声道:“我哪敢掐你。”
“你还抵赖?”蒋银蟾捏起拳头,又要打他,柳玉镜一挥袖,带起一股绵力将她拉到身边,嗔道:“动不动就打人,和泼皮无赖有什么区别?你爹若是在世,看你这个样子,少不得给你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