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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野(第1页)

穿过岩手县南部环绕的群山,会进入一片平坦的原野。

满目的苍翠和清净的灵力扑面而来,露琪亚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几大口,只觉得远离了东京都环环相套的结界术,远野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一边回忆在新干线上读过的五条悟转发的资料,一边伸手拦下辆车。

名义上五条家虽然长期把远野当作训练新人的狩猎场,但他们行事也必须得到本地实际控制者柳田氏的首肯。

作为咒术世家的柳田氏在名气上固然不能和五条、禅院、加茂“御三家”相比,历史传承也相差甚远。但他们世世代代扎根远野,是对物语以及由物语派生的假想咒灵钻研最为精深的家族。

据说安倍泰亲为鸟羽上皇逼退玉藻前时使用的神镜,便是出自柳田氏之手。

刚好,此前他们派去的调查员最后的行踪也在柳田宅。

五条悟便建议露琪亚不妨先听听远野地主的意见。

“也不用太过在意,”他提及的语气倒是跟那一头白发一样嚣张,“毕竟柳田氏已经近百年没出过成器的人物啦。”

对于这位手持五条家主亲笔信的新调查员,柳田氏现任当主柳田始亲自出面接待。

露琪亚眼尖地发现他足袋背后溅上的泥点,看来收到消息时这位当主正在享受稼穑之乐,竟是连新衣也来不及更换就匆匆赶到。真是给足了她这个不速之客的面子。

按照柳田氏的说法,那位出身五条旁支的新秀,在五天前的夜晚进入客房休息后,再也不见出来。次日负责洒扫的佣人进入房间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露琪亚提出要去查看失踪的五条周作的房间。柳田始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抵触,反而殷勤地告诉露琪亚,在五条周作失踪后,他们保持原样直接封锁了客房。

“保证里面跟佣人发现现场时一模一样。”

柳田宅年代久远,是典型的和式居所,客房四四方方,拉开拉门内里一目了然。一边安置着几方髹漆矮柜,另一边的博物架上陈设寥寥,只摆了两件唐国白瓷,再旁边挂了一副藤原定家的书法,便算作室内最富丽的装饰。

满院翠色和阳光一道洒在掀开一角的被褥上,凹痕褶皱清晰,仿佛主人刚刚起身离开,并不见慌乱,也没有战斗的痕迹。

若是县里的警察至此,恐怕不得不定性为“密室失踪”案件。

但对于常年和世界里侧打交道的咒术师来说,密室不成其为密室,失踪也未必是失踪。

对此,柳田始给出了一个很有远野地方特色的假说。

——神隐。

自古以来,远野就是神隐频发的地区。

不仅儿童跟其他地区一样是高发的神隐对象,其他诸如年事已高的老人,婚礼在即的新人,养家糊口的顶梁柱,勤劳贤惠的主妇……都随时有可能行踪不明,杳无音讯。

在柳田家的记录里,远野地区擅长“神隐”的咒灵光常见的就有好几种。

“长着长鼻子的大天狗,或是生着鸟喙的鸦天狗,喜欢用幻术欺骗大人再掳走他们的小孩,但很少杀生。它们背生黑色的翅膀,大天狗擅长长途飞行,小天狗擅长高速移动。很难撵上它们。”

“还有一种要罕见得多,是荤素不忌、能自由转换性别的山男。要是被它看上勾走,基本没可能活着回来。”

总之,被“神隐”的人绝大部分都不会再次回到日常生活中。

而有幸能从神隐之里重返人间之人,往往要面对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这种“人非”,有时是死于非命,徒留肉身现世;有时即使偶尔成功归返,灵魂也早已变性为非人的存在。

无论是其中哪一种,等待五条周作的命运都凶多吉少。

露琪亚眉头深深拧起。

“奇怪,可是这里没有咒力残秽。”她在客房里仔细走了一遭,没放过任意一个边角,“事发之后,你们一定第一时间检查过了;‘窗’也没有传出咒灵活动的报告;我自己这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咒力波动的痕迹。”

柳田始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种可能。如果不是咒灵作祟,那么依然发生的‘神隐’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按我们家族里一位前辈的说法,所谓神隐,并非单纯的失踪,而是从日常生活中抽离,获得放松享受、发泄压力的代名词。”

露琪亚倚着门,看着花团锦簇的庭院苦笑:“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五条周作。”

“远野比东京清净太多了,是个疗养的好地方。我得说,我喜欢这里。”

晚饭的内容简单清淡,柳田始特意命人从自己打理的田地里择取了应季的时蔬。

这位柳田氏的现任当主或许在咒力和术式上有一些先天不足,但他对远野的感情与了解毋庸置疑。

听他就着清酒,把古往今来远野层出不穷的假想咒灵娓娓道来,露琪亚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饶有志趣的中年男人。

长年隐居乡野的生活让他既没有都市居民长期隐性的焦虑,也没有古老家族无聊刻板的通病,无论待人接物,颇有些不羁的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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