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晒得人头晕眼花,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匆匆打开心理诊所的大门,第一时间启动空调,这才舒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心理咨询师们陆陆续续抵达,其中也包括那位向来挂着和煦笑容的创始人,杨医生。
“小路,今天那个研究生要来实习,你好好安排一下。”
“好的,我记着呢。”小路忙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点了点头。
眼瞅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小路朝门口张望的次数也变得频繁,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那位高材生,而是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
在心理诊所工作,各种神色她都看惯了,几乎是脱口而出,“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那麻烦您……”
“把你们的杨医生叫出来。”男子打断了她。
“是这样的,杨医生的预约排得很满,一般是需要专人介绍的,在价格上可能也要稍贵一些。”小路耐心地向他解释,耳边忽然响起“砰”的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男子开始乱砸东西,小路稳了稳心神,一边试图安抚,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男子骂了好几句脏话,“给老子摆谱,你个姓杨的以前也是个精神病!”
“精神病出来啊!你这种人还开诊所,你不怕遭报应吗?”
他越嚷越大声,已经有好几个听见动静的咨询师朝这边走来,杨医生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容,示意小路无需报警,“
我来处理。”
怒气勃勃的男子猛地看向杨医生,伸手就要来掐他的脖子,众人一片惊呼,却见男子的动作一顿,两片嘴唇哆嗦个不停,神色骤显黯淡,扭头离去了。
无人听清杨医生在男子耳边说了什么。
“大家见笑了,以前的一个同门师兄。当年名额有限,可能他还是心有介怀吧。”杨医生已有四十多岁,尚未结婚生子,保养良好,一头乌发依旧浓密,气质稳重儒雅,乍一看像是三十来岁的大学教授。
这话说得模糊,大家琢磨出一点意味,谁也不会再去仔细询问,三三两两地继续工作去了。
小路安静地开始打扫,手脚利索,耳边残留着杨医生的一声关切,思绪已飘到其他地方去。
有人告诉过她,杨医生曾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在大庭广众之下砸物伤人,家里还算有些小钱,所以给压下来了。
小路一直半信半疑,只是刚才听到那个男子说的话,不由得有所联想。
她对杨医生印象很好,无法想象他发病时的样子。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俗话说,久病成医,自己经历过那些病痛,努力摆脱,又当上了一名有口皆碑的心理医生,想来不也是一件励志的事情么?
地上的玻璃渣还没收拾完,研究生倒是来了。
“刚刚那个是……患者吗?”他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了一句,显然是注意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
小路顺着他的话
含糊过去,与他聊了几句天。这名研究生本科读的法学,后来跨考的心理学,声音洪亮清晰,浓眉大眼,长得一派正直模样。
“有一封信!”
“是快递吧?”小路有些讶异,这附近有个驿站,一般不会有人专门送到诊所来。
“正儿八经的信,写给你们这个诊所杨医生的。”
小路走到门口,伸手接过信,往马路边瞥了一眼,嘀咕着,“还以为邮筒都没用了,这年头还有人寄信啊。”
距离杨医生的第一个预约还有半个小时。
最普通的那种黄色信封,贴了邮票,寄件人就在同城。
地址很陌生,但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他取下眼镜,刀片在信封上丝滑地划开一道口子,露出薄薄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