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我猜猜,是和你的竹马哥哥同你耍小性子了?”
“不是,”罗氏女悻悻摇头,“我爹娘今早去看出窑的青瓷,府外来了个砸门的泼皮。”
罗氏女继续道,“我原是要家丁把那泼皮撵走,不想此人泼皮无赖,拿着婚书寻上门来。”
“婚书?”李无忧眉心一皱,“我记着你爹娘没有许过亲事,为何他会有婚书?”
罗氏女哭的更是厉害了,“天杀的伯父,在上京干砸了差事流放岭南,他为了路上少受些苦,把我许给了谢家小吏儿子!他自家女儿为了不受牵连,嫁了个百户!偏是绕了弯儿,压着我爹卖了我!那登徒子还口出狂言说,婚书为证,白纸黑字,不可作废!”
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打在罗氏女头上。
罗氏女大伯罗长辉本是负责上京御窑厂,从六品副掌事大人,年初工部要做一批天青琉璃花盏,作为薄礼与外族结交之物,可惜差事未按时办成,从前贪墨了银子抖了出来,罢职流放去了岭南,可能是路途艰难,讨好官差献了这门亲事。
李无忧理清思绪,今日小吏的儿子拿着婚事上门来闹,罗氏女才如此哭闹。
只是,那小吏也姓谢,谢家侯爷来儋州,难道真是巧合?
她心里生起一阵浮躁,无论梦真梦假,她绝不愿与姓谢的多有牵扯。
李无忧换了块帕子,拍了拍罗氏女的手,仔细分析劝解道:“这谢家小子无非是逼你就范,你同家里说个明白,这原是你大伯而起,我这有两个点子,家门关来,若能用钱财打发,当众毁了婚书,没了拿捏的把柄,此事化小;若是闹上官堂,你父母尚在,男婚女嫁轮不得他人做主,这官司定是赢的,名声也会有损。”
罗氏女听完这两点权衡利弊都可取,等她仍有犹豫,断断续续道:“这。。。。。。能行吗?”
李无忧知道罗氏女举棋不定,抿了抿唇,食指轻点罗氏女的心窝子,“你是去年六月初十定下婚事,而你大伯是年初因办事不利,贪墨一事被大理寺判刑流放,这婚书是在你定亲后头有的,所以你大伯是知道儋州罗家的事,才有了今日登门。”
罗氏女冷静下来,听完李无忧的分析,她忽然脸色一白,指甲扎入皮肉,“我。。。。。。知道是为何了,不过,家丑不可外扬,等我爹回来决断,”罗氏女握着李无忧,看了递帖知道李无忧此行来意,“无忧,你今日来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对了,你今日来是为了太行长英的料子,晚点我让小厮给送到府上,至于。。。。。。那人交给我父亲便好。”
李无忧见罗氏女精神好些,微微松下心来,“对了,那谢家小子后来去哪了?”
“他。。。。。。”罗氏女迟钝发声,一拍脑袋蹦起,“无忧,我刚才,刚才那东西砸撵他,他翻墙跑了!”
“翻墙跑了?!”
她睁圆眼睛,此人身手如此灵活,该不会常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她急切道:“既然人来了儋州,又会翻墙,你定是得仔细些,实在不行,我找舅舅把院子里身手好的家丁调来些,若他敢来,定要他没好果子吃!”
“不用,不用,”罗氏女见到李无忧局促不安,她舒了一口气,破涕为笑,“我府上的人都会些身手,倒是让你担忧了。”
“没有,今日天气好,咱们去院子看看花,散散心。”
李无忧笑了笑,牵着罗氏女便是去院子里走走,提到些趣事来解闷,罗氏女堵在心口的怒气,随着笑语渐渐云散。
。
罗家院内两姐妹正谈着闲话,而隔着一条街的茶楼上,修长的手正拿着望远镜,眼珠子死死盯着罗府看热闹。
“还看!你都被人家姑娘拿瓷器满院追打,脚再慢半步,脑子就真开瓢了!”
一片瓜子壳挡住了他的视线。
“都说儋州好山好水,养出的女子温婉大方,竟没想到还有如此泼妇?!”谢思空放下望远镜,转头就见到高力面前一堆嗑完的瓜子壳,坐姿散漫吃着茶点,举手投足间皆是江湖人的豪爽做派。
“没事,她又不是我媳妇儿。”高力回递个无所谓的表情,嘴角贼兮兮的翘起,“这婚事是谢老侯爷挚友给你定的,老侯爷带着聘礼都到儋州了,新郎官儿还是要好好和新娘子,拉拉小手谈谈风月。”
听到这话,谢思空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头上两个鼓起珍珠大小的包,“我今日去罗府,刚掏出婚书,头上就被两个核桃砸了两个包!”
“高力,你是收了我银子负责保护生命安危的,为何刚才不出手!”谢思空话锋一转,他现下一说话,眼前就是有点儿昏头。
“谢思空,你腿脚跑的比我利索多了,上京追债的撵你三条街都抓不住影子,”高力摆着手指头算着,“再说收银子,你就给我一两,还不够我接笔杀人买卖赚的多,要不是谢老侯爷给的太多,现下我已是江湖浪子,武林第一高手!”
“你和你未来媳妇儿的事,我就是坐山看戏,保护你活着就行。”
谢思空顿觉无语。
“我不管,强扭的瓜不甜!我,谢思空,绝不会做强拆他人姻缘的歹人!”
他在被罗氏女追着打时,听到她哭诉说起心上的名字,虽然这婚事也非他所愿,他总不能棒打鸳鸯,成一对痴男怨女。
这样一想,他心里通透多了,神清气爽。
“你倒是豁达,改日同罗家说个清楚,把这荒唐的婚书给撕了,”高力笑如灿星,安慰谢思空道:“天下多的是未婚女子,姻缘来了,你挡也挡不住。”
“那就借你吉言,”谢思空打了个响指,又恢复从前轻浮佻达的模样,拍了拍十文钱买的叫花子衣,“走,去儋州街上转转,再过几日,我娘生辰,总得讨个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