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人面色一下子涨红起来,敢情她就是以这个形象去见的沈竹绾,难怪她方才瞧了自己那般久。她掩面仰天哀嚎了几声,又使劲搓揉着脸,最后颓败地趴在了镜子前。另一边,季容妗走后,金喜被叫了进去。坐在书桌前的女子神色淡淡,却莫名令金喜有些心慌:“公主殿下。”沈竹绾淡淡:“你与驸马怎么说的?”金喜听懂了沈竹绾的问的话,踌躇着将她与季容妗说的那些话说出来了。沈竹绾听后,沉默良久,最后道:“你先下去吧,日后驸马再有何异动,先行通知我。”金喜:“是。”金喜出去后不久,沈竹绾便放下了毛笔,偌大的书房一时寂静下来。“找个人盯着她。”安静了一会后,沈竹绾的声音忽然在书房响起:“将她每日行程都记录下来,事无巨细。”“……是”自打那以后,向来冷清的公主府便鸡飞狗跳起来。后厨的人每日除了要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要整日严防死守找各种借口阻碍驸马下厨。多出的工作量,足以算作是工伤。而季容妗丝毫没有自觉,一日三趟地往后厨跑,时时将“饭菜一定按我夫人的口味做”“要不还是我亲自来”“我夫人最爱吃我做的饭菜了”挂在嘴边。时间一长,不仅后厨的人麻了,接连看见小信上以“我夫人”开头的沈竹绾,也忍不住蹙起了眉。这样鸡飞狗跳日子持续了许久,半个月后,江太医再次入府,为季容妗拆去了头上的纱布。他看着那块愈合的伤口,看了又看,满意地不得了,摸着胡子道:“嗯,驸马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完,他又慈祥地看着季容妗:“不知驸马现在有何感觉?”季容妗:“感觉脑袋有点秃然。”江太医认真起来:“怎么个突然法?”季容妗仔细想了想:“感觉突然凉快了不少。”江太医了然点头,浑身散着慈祥的光:“傻孩子,因为那块没有头发啊。”季容妗:“……”她一下子跑到镜子面前,歪着脑袋往后脑勺看,绸缎般的乌发垂落在肩,她却怎么也看不见脑袋后的伤口,冬梅默默拿了一块镜子,站在季容妗背后。两个镜子叠加,季容妗终于看见了她的脑袋,只见一颗乌溜溜的卤蛋上,忽然多了一块显眼的白,就像一颗染黑的鸡蛋,剥去了一小块壳,在一片黑中,极为刺目。季容妗悲痛不已:“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冬梅幽幽:“驸马上朝需戴官帽,下朝回府,不需要戴。”季容妗不接受,撒泼打滚:“不可以!那会影响我在公主心中的形象的!”冬梅淡淡:“先前裹着纱布,驸马的形象也没好到哪去。”这些日子的相处,冬梅已经逐渐了解了失忆后驸马的性格,有时说了些僭越的话,季容妗也从不在意。因此很多时候,她们说话都无所顾忌。然而这话落在一旁的江太医耳朵中,他便微微皱起了眉,等着季容妗的反应。季容妗,季容妗呜呜了两声:“裹着纱布也比秃头好看啊!”冬梅提议:“不若驸马买个帽子遮一遮?”“好主意。”江太医在一边听完两人对话的全程,从眉头紧锁逐渐满脸疑惑。驸马从前最为讲究规矩,来往不论何事,规矩也从不会少,可如今失了个忆竟连规矩也忘了?江太医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季容妗扭头便看见老头面色由阴转晴又转平的全过程,她不知道他经历的怎样的心理历程,只看着老头茂密的头发,眼睛发亮道:“江太医,您那一定有可以让头发快速生长的药吧?”江太医回过神:“没有。”季容妗遗憾地“哦”了一声,失望道:“那辛苦江太医跑一趟了。”江太医:“……”冬梅叹了口气,上前真诚地感谢了一番江太医,又说了许多好话,最后恭恭敬敬地将江太医送走。这边的事发生没多久,沈竹绾那边便拿到了记录的信封。这半个月来,季容妗所作所为,包括见过哪些人,说过那些话,全数被记录下来递给了沈竹绾。盯梢的人还贴心地做了总结。驸马喜好玩乐,爱好对主上献殷勤,头脑简单,做事离奇,危害程度——极低沈竹绾快速扫完信封上的内容,又将其烧毁。燃烧的火焰在她眸中跃动,沈竹绾过了良久,才道:“继续盯着。”作者有话说:季容矜(猛狗哭泣):我的危害程度为什么是极低!盯梢的人(冷酷):我的等级评阅从不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