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礼单一看,贾滟忍不住笑了,礼单上是史夫人送来的绫罗绸缎,都是如今市面上难求的好东西,林林总总有十几样,每样十匹。其中就有她胡扯说的软烟罗,当然蝉翼纱也礼单上。
陆清洛看着贾滟的神色,问道:“太太,要收吗?”
史夫人送礼道也是师出有名,端午将近,过节送礼,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礼尚往来,史夫人给贾滟送了礼,贾滟也是要回礼的。
贾滟起来走进东面的上房,林如海平时写字的案桌上搁着纸笔,她拿起毛笔蘸了墨,在礼单上勾了软烟罗和蝉翼纱等七八样,跟陆清洛说:“好好招待送东西来的人,每人赏一吊钱。”
陆清洛应了声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向贾滟。
贾滟杏眼微挑,看向她,“还有事?”
陆清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贾滟说道:“太太,从前夫人在世的时候,跟史夫人的来往并不多。”
贾滟“哦”了一声,明知故问:“为什么?”
陆清洛:“自从夫人生病后,府里很多事情夫人都交给我做主了,但每逢史夫人送东西来,夫人都会亲自过目。说起来夫人和史夫人是姻亲,理应经常往来的。我从前不知其中厉害,后来夫人告诉我,史夫人是甄家大房的人,而夫人的长姐是甄家二房,甄家基业大,几房人看似和谐,实则不和,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很不好。夫人说,甄家大房的人眼高于顶,并不想与她们处亲戚。”
这些事情贾滟当然知道,但是从在裴府时史夫人的表现看来,她出嫁前或许不想跟在江南甄家的二嫂子处好关系,却不代表她出嫁后不想跟贾敏处好关系。
甄家大房是史夫人的娘家,古时出嫁女儿的娘家,就是她们的脊梁。娘家有财有势,她们就能挺直腰杆。
娘家是底气,但在夫家的地位如何,还是要好好经营的。
林如海探花出身,曾任兰台寺大夫,现任巡盐御史。
既是钟鸣鼎食之家,又是书香门第,林如海俊逸风流,仿佛松林明月似的,却深谙为官之道。
史府肯定是想跟林府交好的,史夫人的丈夫早就是举人。要是在两年后的春闱中表现出色得了进士,需要打点的关系人情多了去。
不然史夫人怎会那么给窦晴川面子,又想跟从前的贾敏、如今的贾滟拉进关系?不外乎窦晴川所在的裴府话事人裴老太爷是帝师,而林如海又是深得当今圣上信任的后起之秀。
扬州史家虽是望族,可说起来,哪比得上金陵史家?贾敏的长姐在甄家跟大房处不好,贾敏又怎会跟出身甄家大房的史夫人频繁来往?
横竖林如海在扬州是不用史家帮衬的。
这些事情,贾滟稍微想想,就能整明白。
她跟史夫人相处得不算多,只觉得史夫人不算圆滑,心思多,想讨好别人却不太不得法。像窦晴川那样活泼的人,说起史夫人都说她话多半不能信。
只是一个很努力应酬,想为自己和丈夫的未来铺路的年轻夫人而已。
贾滟觉得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身边的人不是称太太就是称奶奶,孩子满地跑,都是家里当家的,弄得她有种错觉身边的人年纪都很大,谁曾想到这些太太奶奶们,个个都是芳华正茂,很多人放在现代,或许都还只是个单纯的大学生。
史夫人不过也才二十七八岁,就连已经去世的贾敏,不过才二十五。
贾滟没吭声。
陆清洛有点摸不准她的态度,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会不会逾矩了。
等了半天,贾滟还是不说话,陆清洛有些坐不住了,“太太?”
贾滟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多谢你来提醒我。”
想了想,她又让列了一张礼单让陆清洛去准备,要在端午前送去给史夫人。
陆清洛看着礼单上的东西,有些犯嘀咕,心想一边说着都知道了,一边还回那么重的礼啊?
可贾滟的心思已经不在礼单上了,她跟陆清洛说:“端午快到了,你去准备一些麝香、冰片之类的香料,我们做几个荷包给老爷和两个玉儿。另外也让屋里的丫鬟做一些送人。”
陆清洛有些发懵,“我们?”
老爷和两个小主子的历来都是夫人做的。
贾滟点头,兴致勃勃地说:“对。我的针线不好,给两个玉儿做这玩还可以。老爷的荷包交给你做!”
陆清洛:“……”
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她怎么觉得老爷被区别对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