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周璨朝他招招手,林晏便会意地从盘里捏了一块糕团,递到周璨嘴边。金陵的糕点玲珑小巧,周璨一口吞了,含糊地发了两个音节,林晏还未明白,揽月已然懂了,将手中的软巾递给林晏,识相地退下了。
林晏站到周璨身后去,掬起周璨湿发轻柔擦拭。周璨身上只着了亵服和单衣,草草挽了衣襟,林晏便能瞧清他肩颈和胸膛的单薄线条。衣服在他身上松垮,却在腰腹那被撑得满当,周璨坐时微微岔腿,好给肚子留出空来,他一只手搭在腹侧,拇指习惯性地轻轻抚动,另一只手扣着左腿的膝盖揉转。
“怎的不说话?”周璨转头来瞧他。
“……你受苦了。”林晏只是怔怔道。
“没睡醒啊你?”周璨失笑,看林晏发红的眼角,又转过身去,拍拍他手,“还行,不苦,昨晚挺享受的。”
林晏噎住,耳朵发热,威胁地扯了扯他头发。
“别擦了,坐这儿。”
林晏用软巾将他的头发仔细裹好,搭在肩上,才放手绕到他身边坐下:“腿疼?我给你按。”
周璨抓着他的手移到他方才搭的地方,笑道:“你瞧。”
林晏收着力气,竟不敢贴得太严实,仍能感到孩子不知疲倦地拱动着,他不禁咋舌,急急道:“它动得这么厉害,你会不会难受?”
周璨没理会他,将他手往腹上摁了摁:“你动动。”
林晏不明所以,便学着周璨方才的样子动了几下手指,掌下的动静居然就很快消停下去。
“叔言说得没错,欺熟怕生的小东西,”周璨点了点右腹,“这个老是折腾,估计是个小子,”他又摸了摸左侧,“叔言说还有一个窝在这边,乖巧安静许多,像你,定是个姑娘。”
林晏听他拐着弯儿拿自己取乐,本欲顶他两句,但低头瞧着周璨的肚子,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禁想起叶继善那个胖嘟嘟的儿子,与他生得好似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过不了多久,他和周璨也会有那样软乎乎的娃娃,还是两个,容貌里带着他俩的影子。他与周璨都是幼时失亲的人,他本以为余生能与周璨相伴已算万幸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度感受血脉相连的亲密。若是叶家先人泉下有知……
林晏思绪一停,急忙抓住周璨的手,嘴上却出不了声,一再咬牙后,才低低道:“当年腊八……可是东宫做的?”
周璨唇色显出苍白来,低眸迅速笑了笑,林晏看他低垂翕动的眼睫,皱起眉,万分懊悔自己问得太过唐突,他还想问他是否很疼,可有遗症,可通通说不出口,只能鼻子发酸地想要搂他。
周璨却轻轻抵在他胸口推拒,沉声道:“无晦,皇家秘辛,京城里那几位绝不容许动摇皇室根基的消息泄露一星半点。当年我还天真心存侥幸,结果害了……”他低头拧了拧眉,复又看向林晏,“我不能再退了,为了你我,为了这两个孩子,我不能再退,你懂吗?”
林晏余光扫了一眼门,果然已被揽月关严,他心中剧震,但也只是起伏片刻,他点点头,轻捏周璨的腕骨:“我懂,我懂。留玉,我们不退了。我只求你,从今往后不要再将我留在身后,请将我留在身侧,好不好?西境飞霆军七万……”
“安儿,”周璨捂住他的嘴,微微一笑,“我不会叫叶家军背上叛军之名。”
“可……”林晏急了,扒开他的手就要争辩。
“你别急眼啊,我可没说要抛下你,”周璨捏晃他下巴,姿势轻狎,沉黑的眸中却是郑重,“我也想明白了,我独行良久,实在孤单,当是要允人并肩了。”
林晏像是吞了一团火,肺腑间皆是滚烫,只能死盯着他,移不开目光。
“飞霆军永远是忠君之刃,端是论如何用罢了。”周璨似是喜爱林晏这种不加掩饰的爱慕眼神,眼中微微透出笑意来,显得高傲又狡黠。
“老皇帝病已深,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如此严重了?”林晏惊讶。皇帝年岁已高,病气缠身,多年只是那般样子,他离京时皇帝虽眼见苍老,但精神尚好,不知短短时日恶化至此。